一個吻落幕，葉喬辛將額頭抵在周黎安肩上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他抹了一下嘴角，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往上揚。他閉著眼睛，忍不住想笑。

周黎安撫著葉喬辛的背，像給小狗順毛一樣，他捧起葉喬辛的臉，小雞啄米一樣吻過他的額頭，「好了，晚安。」

「嗯。」葉喬辛沖周黎安笑了笑，「不送了哈，晚安。」

等周黎安進了電梯，葉喬辛才關上門，他一低頭，就看到了蹲在不遠處的安安。葉喬辛朝小狗挑眉，走過去蹲在它面前幽幽地問：「吃飽沒？」

小狗內心：今晚是加量狗糧嗚嗚嗚，主人真好嗚嗚嗚……

安安「汪汪」兩聲，歡快地搖起尾巴。

葉喬辛好心地摸了摸小狗，溫聲細語地說：「小安安，過幾天帶你去見見世面哈～讓你看看有錢人的房子是什麼樣子哦～」

小狗配合地搖著尾巴，似乎很期待。

「但今天太晚了，我得睡覺了，明天去上班，賺錢養家～也不知道我爸是怎麼想的，又買一隻狗……」純浪費錢。

狗糧又貴，碗也貴，狗玩具也貴……牽引繩也貴……

啊啊啊，下輩子讓他當狗直接坐擁榮華富貴好嗎？！

——

英才苑附近的人漸漸少了。也只有學生的卧室還散發著光芒。

環海新城比英才苑安靜一些，或許都是需要早起的人們。

但……周黎安並沒有得到靜謐夜晚的眷顧。

他甚至還沒進家門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他一邊開門一邊看著那串數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不接不知道，一接嚇一跳。周黎安聽到對方的聲音時，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對方僅僅說了一句「喂？是周黎安麼」，周黎安的動作便頓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會聽到這個聲音。

他張了張嘴，忽然鼻子一酸，聲音有些顫抖：「媽……媽？」

他與黎嘉敏多年不見，但他一直記得黎嘉敏的聲音，儘管這個聲音在他回憶里已經漸漸散去，可他一聽到這個溫和的聲音，那些記憶便立即匯聚起來，讓心底里的那個人一點點浮現在腦海。

「看來沒打錯啊，周黎安啊，媽沒聽你的話待在國外，擅自回來了，」對方似乎在笑，自嘲地笑，「也很抱歉，本來不想讓周家人看到的，但我實在是憋不住想出去走走，沒想到……還被看到了。」

「媽，還是在原來的地方麼？」周黎安苦笑，他坐到餐桌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燈光下微微泛白。

「嗯，其實……我早就回來了……抱歉啊，我一直沒有聯繫你，我怕打擾到你。」

周黎安搖搖頭，彷彿是與黎嘉敏面對面談話一樣，「沒事……只是，你和周堯怎麼還有聯繫？」話鋒一轉，周黎安的語氣不再隨和。

「我沒聯繫他，是他找到我的，但我沒見他，他給我轉賬我也沒要……」

「難怪……我去過周家那棟別墅了，周堯說他知道你在城南……」

沒等周黎安說完，黎嘉敏就急切地打斷了他的話說：「我沒有跟他有任何聯繫，周黎安，相信我好嗎？他給的錢我沒有要，他要來找我我也拒絕了，真的，真的沒有任何來往了……」說著說著，黎嘉敏竟哽咽了起來，她似乎很悲傷，說起這些的時候她都忙著否定。

「最好是這樣，媽，我已經明確說過我不會再摻和他們周家的事兒了，錢我不要了，公司我更不會要，媽，你還是回F國吧，好不好？」

「你們已經說清楚了嗎？」

「嗯，過兩天慕晚清就會送協議過來，簽完字就結束了。」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黎嘉敏如釋重負，她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黎安啊，是媽媽對不起你，抱歉，媽媽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是媽媽的錯，是媽媽當年太自私太傻了……聽兒子的，我明天就買票離開，再也不回來了……不過，我很想你。」

「你走的時候我去送你……媽，不用道歉，好好生活就好。」

「好……這是我的新號，以前那個號已經停機了，嘖，我真不知道周堯怎麼知道我的號碼的……算了算了，別提周家那群人了，晦氣。」

「媽，」周黎安笑了笑，看著自己的手指出神，他雙眸皆是溫柔，剛剛嚴肅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我以前說過一個人，您知道的……」

「啊？你那個同學嗎？」黎嘉敏忽然興奮，語氣中透露著八卦和高興，「你不是一直在找人家嗎？怎麼樣，有消息了麼？」

「嗯。」

「哎呦，我兒子出息啦！隔著多年還能認出他啊？說給媽聽聽，那孩子怎麼樣？」

「多虧了他家裡人，他姑姑是我的一個合作人，當時我也沒想到啊，就挺巧的，在清水海灘那邊碰到了。」

「那他還記得你嗎？還是說你們一見如故？」黎嘉敏語速不慢，她笑著，跟村口打聽八卦的大嬸一樣，「然後呢然後呢？」

「媽，您別急啊……」怎麼比我還急……

周黎安慢悠悠地繼續說：「去年見到的，他不認識我……」

「啊？不認識？那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啊？太可憐了我兒子……」

「也沒有，哈……現在認識了，剛從他家回來呢，就接到您的電話了。」周黎安有些得意，神情跟葉喬辛得意洋洋的時候差不多。

「喲～剛從人家家裡回來？去幹什麼了？蹭飯？誒兒子，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蹭飯啊，人家印象不好哩。」黎嘉敏有些激動。

「沒——他明天要上班了，我就去看看他，以後沒時間見面咯。」

「這樣啊……誒，他是幹什麼的呀？」

「人民教師。」

「老師啊，當老師好啊！你有空就去看看人家，刷刷存在感，人家教師行業里不少漂亮女孩兒呢，你這，沒優勢啊！」

「不怕。」

周黎安忽然想起來葉喬辛說的那句「怕了？怕我以後有個對象然後結婚？」，葉喬辛的神情他記得很清楚，笑著的，挑釁的，以及葉喬辛說他「膽小鬼」的表情他也記得……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這種後知後覺的感覺……

還真讓人後悔啊。

黎嘉敏那邊頓了頓，忽然笑出了聲：「不怕？周黎安，你還真是……跟我一樣自信啊。」

「媽，這不一樣。是他說了我才不怕的，放心好啦～能怕什麼呢？」

「那就好，嘿，你喜歡就好，但是，媽還是啰嗦一句，你可千萬彆強迫人家喜歡你啊，強扭的瓜不甜，這個我知道。」

「放心，不至於，如果他長久沒有回應，那我就不會繼續糾纏了。」如果葉喬辛說了一個「不」，那他也會立即放手，人不至於重蹈覆轍，也不至於一直給別人造成困擾。

這一點，周黎安還是明白的……但當時的他就快要試試強扭這個瓜了……

想起這個，周黎安不免有些後怕。很難想像，若果他一直糾纏不休結果會怎樣……

「好，那我可以問問他叫什麼嗎～我想知道這位以後要見面的小朋友的名字。」

「姓葉，葉喬辛，喬木的喬，辛勤的辛。我還有照片呢，發給你看看。」

「好好！你們要是成了記得帶過來給我瞅瞅啊，如果最後覺得不合適也跟我說說，別一個人憋著，啊。」

「嗯，我等他……不會不合適的。」

「傻孩子……」黎嘉敏似乎在笑，「我永遠站在你這邊，累了給我打電話，這些年——你一個人也不容易，對不起……以後都不會了，Yue International Music Association已經給我發邀請函了，你不說我也會回去的～」

「啊，那挺好的啊，恭喜。」

「都會好的，那我就在f國等你，或者是，你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