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餘歡喜的同桌胖子嫌棄她又瘦又小跟個猴兒似的，還什麼都不懂，因而不願意帶她一起玩。她每天在學校只有兩件事，上課和發獃，無所事事地不知道該幹什麼。

歡喜本來想舔著臉皮和之前一樣死皮白賴跟著江寄舟，可眼下他身邊圍著太多人了，這種無賴的行為著實也讓她自己覺得不好意思。她想等那人開口，無奈江寄舟這驢木腦袋真是不開竅，好多天了沒接收到某人的暗搓搓，把她急得不得了。　　

吸了一大口氣，歡喜用筆再次輕輕戳了戳江寄舟的後背：「那個……」　　

「幹嘛？！」江寄舟惡狠狠回頭瞪她。

餘歡喜一下被這兇狠的眼神嚇到說不出話來：「我，我想……」　　

「沒事不要老戳我，有事也不要戳我，最煩別人戳我了！」江寄舟為何態度如此惡劣，這是有緣由的，近一周以來餘歡喜經常喜歡用筆戳他，三番兩次且是不厭其煩，而每次回頭她又說沒事，任是誰被這樣糾纏都會煩的。　

餘歡喜本就是沒有惡意的，這些天江寄舟下課跑得比誰都快，然後玩得特別歡快，只有她孤零零呆在座位上，無人理無人應，想著想著她一委屈一撇嘴，淚水涌了上來，像是被遺棄的孩子一樣。　　

「哎，你……別哭啊。」　　

說那時遲那時快，小女生的眼淚噼里啪啦就砸下來了：「嚶嚶嚶，嚶嚶嚶~」　　

周圍小朋友們聞聲都湊過來抓著她的衣服或看戲或指責或安慰，連平常不太理會的胖子同桌都從抽屜里掏出一顆糖塞給她。　　

早在開始哭的時候就有人去辦公室報告班導，班導以為學生們在打架，火急火燎趕到教室查看情況，結果發現餘歡喜在那哭得梨花帶雨，一群人堆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驅散班上看熱鬧的學生後，班導揪著兩名當事人來到辦公室尋問事情來龍去脈。　　

「你們倆個幹嘛了？打架了？」

兩人連連搖頭。　　

「江寄舟欺負你了？」班導自然最先問看著比較可憐兮兮的一方，任誰看到餘歡喜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都會以為她被欺負了。　　

「老師，我真的沒有欺負她！」江寄舟氣憤地反駁道，卻又被老師一個眼神威懾。　　

餘歡喜抹著眼淚，口齒不清地應道：「唔，唔是。」　　

「不用害怕的，大膽告訴老師，以後就沒人敢欺負你了。」隨後一記飛刀射向江寄舟，「餘歡喜是新同學，不可以欺負她！」　　

餘歡喜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否認江寄舟欺負她又不肯說出為什麼哭，碰上這樣的孩子，班導極為無奈：「那你告訴老師你哭什麼啊？」　　

歡喜就是不肯說話，班導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上課鈴聲早已響了許久，只好讓他們倆先回去上課，打算稍後私下詢問班上其他同學。　　

「要是有其他小朋友欺負你，你要來告訴老師知道嗎？千萬千萬不要怕！」　　

「嗯嗯。」　　

「江寄舟，你下節課再來下辦公室，記住了嗎？」　　

「記住了，老師。」　　

「好，你們兩個先回去上課，下課再說。」　　

餘歡喜默默跟在江寄舟身後踏出辦公室的門，莫名其妙被扣上欺負女生的稱號，他越想就越生氣，轉回身子來要和她理論一番。　　

誰知低著頭緊緊跟著他的餘歡喜沒注意前面的人停下腳步就又撞上去，江寄舟感覺到胸口受到猛烈撞擊，踉蹌地後退兩步方才站穩。　　

「餘歡喜！」　　

「啊？」某人聽到自己名字抬起頭來，未幹的淚水還靜靜淌在粉撲撲的臉蛋上，顯然她還不知自己到底幹了什麼。　　

頓時所有指責的話語噎在喉嚨里，百轉千回只化成一句弱弱的話：「……我沒欺負你……」　　

「我就是不喜歡別人老是戳我，沒想故意凶你的，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腦袋還沒轉過彎來的餘歡喜反射性接下他的話：「沒……沒關係。」　　

剛說出口的話語，歡喜突然意識到這事不對勁兒呀，江寄舟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幹嘛要說對不起啊。　

餘歡喜那可憐的小模樣讓江寄舟不忍再責怪，這罪名他擔定了，此刻他最怕的是讓媽媽知道這件事。　　

「我跟你糖吃，帶你去玩，不要告訴我媽媽好不好？」江寄舟思來想去，決定以糖及玩耍為誘餌封住餘歡喜的口。　　

原來江寄舟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獨獨怕他媽媽，別瞧著他媽媽溫婉賢淑，生氣起來可是比閻王爺還要可怕，他知道媽媽疼愛他，卻一樣不允許他胡作非為。　　

明明意思是讓餘歡喜不要打小報告，她腦海中卻只抓住自己在意的字眼：「帶我去玩？下課都帶我去玩嗎？」　　

「嗯嗯，以後下課什麼的都帶你去玩！」見這條魚兒上鉤了，江寄舟忙不迭應下。　　

「好，你說的，以後都要帶我玩！我們拉鉤。」餘歡喜伸出小指就要和他拉鉤蓋章，彷彿怕他下一秒就反悔一樣。　　

歡喜一會嚎啕大哭一會破涕為笑，江寄舟被這變臉的速度給嚇到了：「我們現在進去上課，你不許再哭！」　　

後來的後來，江寄舟才知道這他媽把自己往死里坑啊，自即日起餘歡喜小朋友成功晉級為他的小尾巴，專拖後腿專砸鍋的那種。　　

這節數學課歡喜如坐針氈，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一臉愧疚地盯著江寄舟的後背看了一節課，不曾想某個粗神經的人一點感覺都沒有，興高采烈地回答老師的問題，這等事情怎麼可能影響到熱愛數學的那顆心。　　

「江寄舟，你們班導叫你過去辦公室。」　　

不提兩人都忘了這件事，江寄舟起身向外走去，餘歡喜猶豫了兩秒跟上去，路上一直跟他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跟老師說的。」　　

江寄舟哼了聲沒搭理她，喊了聲響亮的「報告」一腳跨進辦公室，餘歡喜硬著頭皮也喊報告進去。　　

「一節課了，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老師，江寄舟真的沒有打我。」餘歡喜自告奮勇。　　

「……」　　

有時候他都不知道餘歡喜是在幫他還是害他。　　

「那罵你了？」班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沒有沒有……」　　

「那你為什麼哭？」　　

餘歡喜支支吾吾的，憋得滿臉通紅，雖然只是不過小小年紀，也懂羞恥二字是何意，讓她如何開口說。餘光瞄向一旁抿著嘴唇的江寄舟，一邊希望他說出真相好洗脫罪名，一邊又覺著這件事著實丟臉。　　

慶幸的是，江寄舟沒有說，自始至終筆挺挺站在那裡一言不發，餘歡喜的內心是很感激的，他維護了一個自私小女孩的面子。　　

班導私下盤問班上其他同學都沒有得出關於兩人吵架的有效信息，又見兩人嘻嘻哈哈地玩耍，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