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吳航約的是八點，還不到七點五十，史祤就到了地方。

想起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和人有約，史祤也不知道是要準時到，還是提前到比較好，可是不管哪一個，他都有顧慮。

準時了怕人說他不禮貌，不懂得早點到，可提前了怕又給別人造成困擾。

吳航邀請他的應該是個比較正規的比賽，看著場外的人絡繹不絕，史祤猶豫再三還是給吳航打了電話。

他有些懼怕社交是真的，架不住這裡的人自來熟也是真的，尤其……尤其是那些找他要聯繫方式的。

比賽還沒開始，場地的大門緊閉著，外面可謂是門庭若市。

吳航出來的時候，在一眾人中一眼掃到有些局促不安的史祤，和在學校時的清冷不一樣。

走向史祤的路程不過幾步，吳航卻不知道為什麼，像是走過了千山萬水那麼長，心裡不知怎的，還帶著一份緊張和惴惴不安。

殊不知，對面的史祤亦是如此，尤其是在看到吳航朝他走來的瞬間，心像是跳出了嗓子眼，嚇得他都有些不敢張口，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落出來。

接了人，吳航問吃沒吃飯，史祤說吃了，吳航又問，要不要喝水，史祤說不用。

像是兩個熟絡已久卻因好久不見而有些許生疏的朋友，聊著一些家長里短。

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吳航再說，史祤應承，因為他實在不知道如何找話題。

驀地，史祤停了腳步。

沒聽到聲音，吳航往後瞧了一眼，就看到史祤有些懵然的表情，這才想起來解釋道：

「比賽八點九點開始，還剩一個小時，先在這坐會兒，去早了無聊。」

史祤打量了一下屋子，隨後又覺得這樣有失禮貌，便收了眼神，徑直看向吳航，那眼神里好像在詢問可不可以進來？

像是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吳航出聲道：「這是我的房間，不常來，你將就。」

史祤聽聞，搖搖頭，解釋說：「我只是……我只是沒去過別人家。」所以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做。

吳航笑著說：「沒事，沒長輩，你隨意一點就好。」

話是這麼說，可是就連他自己看起來都有些局促。

那些常用的見面語都被他前面一股腦的說完了，現下閑坐著，倒是叫人找不著一句話了。

靜默良久，吳航起身說:「還是喝杯水吧。」

說完不管身後的人的反應，徑直倒了杯水給史祤。

水遞過來的時候，史祤猶豫著要不要接，他是真的不渴，而且……他突然漲紅著一張臉，話說的期期艾艾:「……我喝了水容易上廁所。」

誰喝水不上廁所？吳航在心裡發問。

不過下一刻，就聽到史祤用極小的聲音說：「就是……不出十分鐘的那種……」

這讓吳航端著杯子的手猛的一頓，一時間氣氛尷尬至極，他手裡的杯子放也不是，端走也不是。

好在史祤只是為了說明他是真的不喝水，杯子還是接了過去。

尷尬的氣氛一時間像是瀰漫了整個房間，一個電話鈴聲陡然響起，打破了這份靜謐的空氣。

因為尷尬，史祤掏手機的時候甚至帶了些慌亂，連誰的電話都沒看，胡亂就接了。

不過瞬間，那股情緒消失不見，史祤的表情已經變得冷若冰霜。

吳航警覺地察覺到前面的尷尬一掃而空，陡然換上了硝煙瀰漫，這原本是別人的家務事，可他還是沒忍住往史祤的臉上瞟了瞟，沒等史祤看他，他就收了眼神，看也沒看的頷首，轉身出門。

站在走廊側面的窗戶邊，今晚有微風，不似前幾天的濕熱，讓人有些燥的難受。

將手伸出窗外，迎著風，點上一根煙，不禁想起史祤剛剛的眼神和面色，宛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沒由來的，心裡突然一緊。

心裡卻只剩下一個念頭，這樣的史祤，他不喜歡。

乖順的，蠻橫的，像今天這樣局促不安的，不管任何一個，都好過剛剛看到的這個。

一根煙還沒完，身後的門發出響動。

吳航回頭，就瞧見史祤難掩愧疚，欲言又止。

「出什麼事兒了？」吳航問。

史祤搖頭，說沒有。

之後就低著頭，就在吳航踱步過來的時候，史祤一臉愧疚，囁喏道：「很抱歉啊，我可能看不了比賽了。」

話畢，就看到吳航一言不發的徑直走過他，打開房門，隨著咔噠一聲閉門聲，他有些懊惱的拍了拍頭。

當真是有些不識抬舉的，人百里迢迢送來的邀請函，就這麼在他手中泡湯了，是個人都會生氣的吧。

史祤長舒了一口氣，想起剛剛到電話，臉上的表情變得平靜，甚至是漠然。

以至於再次要路過門口的時候，門從裡面被打開的瞬間，他根本來不及收回臉上的表情。

吳航怔了一瞬，將手上的頭盔遞給史祤，沒有多餘的話，只說：「走，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