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蕭子逸坐在講台上，將葉然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拿著一本隨手抓來的講素描技巧的書，借著走廊里昏暗的燈光認真閱讀，打發時間。

葉然一睜眼就看到這樣勤奮的場景，他忽然想到了鑿壁偷光的典故，沙啞著嗓音調侃：「蕭老師，你也太認真了吧？還看呢？」

蕭子逸聽到動靜，低頭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語氣地說：「醒了就起來，抱你一下午，我腿都麻了。」

葉然老臉一紅，咻地起身，在蕭子逸身邊端坐，像個乖寶寶一樣。

他看了一眼窗外，又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抱歉啊，耽誤你這麼久，你怎麼不把我送去醫務室呢？」

蕭子逸將書合起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說：「情況不一樣，你是被omega發qing信息素引導的失控，身上味道還很重。而且，下午這裡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要是堂而皇之抱你出去，被別人看到了，會毀了你的清白。」

想得真周到，葉然再次道謝，又想起那兩個始作俑者：「隔壁的人呢？」

「早走了，班群里剛通知的，蘭西與已經退學了。」

「退學？不至於吧？」葉然大驚。

雖然在學校里做這種事的確不合適，但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因為這點兒事情就退學啊。

蕭子逸看出了他的疑慮，解釋說：「沒那麼簡單，他被永久標記了。」

這個詞葉然記得，蘭西與哭著求刀疤臉不要永久標記。

「那又怎麼了？和臨時標記有什麼區別？」

蕭子逸覺得葉然太傻太天真，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他得給他上一堂這個世界的生理衛生課。

在ABO的世界裡，對omega有兩種標記方式，第一種是臨時標記，就是用尖牙刺破omega的腺體，注入信息素進行標記。

標記之後，omega的身上會攜帶alpha的味道，持續時間從幾小時到一周不等，主要看信息素的注入量。

第二種是永久標記，也叫終身標記，是透過葉然看到的，刀疤臉和蘭西與的那個方式進行標記，需要破開生殖腔。

因為omega的獨特生理構造，在生殖腔被破開後，會進入為期一周的持續發qing期。在這個期間里，omega幾乎會失去意識，憑藉本能行事。

完成永久標記後，omega會終身攜帶alpha的味道，無法被覆蓋。

蕭子逸跟葉然講解完，一臉嚴肅地看著葉然，叮囑道：「所以，你以後無論和誰談戀愛，在大學畢業之前，都不要被對方哄騙永久標記，記住了嗎？」

蕭子逸一句話又讓葉然回憶起在門口看到的場景。

那個場景，徹底顛覆了葉然的認知。

葉然最近經過研究發現，男性omega和男性alpha的身體構造看起來差不多，他們結婚，其實就是兩個男人的不可描述。

葉然一直覺得很神奇，好奇具體的操作方法，沒想到居然用這個方式看到了。

葉然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當他打敗那些alpha，洋洋得意坐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會臉紅著叫他下去。

完蛋，老臉都要丟完了！

想到這裡，葉然雙手捂著臉，含糊不清地說：「我才不會，我直男，鐵血直，就算標記，那也是我標記別人。」

「那就好。」蕭子逸揉了揉他的頭髮，「走吧，送你回家。」

……

放學已經很久了，學校里沒有人，路上也很安靜。

下午剛下過雨，空氣中濕答答的，路面上還有些積水。

月光照在積水上，泛著深藍色的光，讓夜色變得更加靜謐。

葉然和蕭子逸保持著十厘米左右的距離，一左一右，不遠不近地走著，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蕭子逸是難得的安靜，葉然則是因為尷尬。

失控時候，自己像個八爪魚一樣攀在蕭子逸身上的窘態，逐漸在記憶里展開。

尤其是他還恬不知恥地說讓人家別占他便宜，一想到這裡，葉然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醞釀了一路，在快要分別的時候，葉然還是忍不住開口：「那個……蕭子逸，我跟你說個事兒啊。」

蕭子逸垂眸看他，聲音平淡：「嗯，請講。」

葉然將頭低得更深，說話也有點結巴：「我今天……那個時候……其實不是我自己想主動的，那是本能，我控制不了，你、你別誤會啊。」

蕭子逸點頭：「我知道，所以我也沒對你做什麼。」

隨後，像是怕葉然多心，又補了一句：「這是兄弟之間的互相幫助，對吧。」

葉然腦瓜里靈光一閃，迅速點頭：「嗯嗯嗯，對，兄弟情！就是兄弟情！」

葉然心裡的疙瘩豁然開朗，他抬頭，看著蕭子逸的側臉，心想：這傢伙怎麼就這麼善解人意呢？怎麼就這麼體貼呢？

溫柔的月色落在他偏白色的皮膚上，似乎給他原本就好看到犯規的臉上又加了一層濾鏡。

月光下的蕭子逸，更好看了。

不對，我怎麼能覺得兄弟好看呢？

葉然進行深刻的自我反思後，又轉移話題，問：「你說藝術樓下午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是什麼？」

蕭子逸說：「跟你說的永久標記記得吧？」

葉然迅速點頭。

蕭子逸接著說：「那個人破開了蘭西與的生殖腔，原本按照一個負責任的alpha要求，他應該在蘭西與身邊，陪他至少一周，等持續發qing期過去之後再離開，但他就那麼走了。」

「呸！狗渣男！」葉然憤憤地催了一口，又繼續追問，「那然後呢？」

蕭子逸說：「omega在那個階段，如果不能被伴侶安撫和滿足，信息素就會失控，他本人也會承受巨大的折磨。」

「蘭西與大概也沒想到對方這麼渣，只能出來求助，然後被執勤老師送到醫院，但那麼嚴重的信息素失控，想瞞也瞞不住，很多學生都看到了，一傳十，十傳百……他就算身體恢復了，也沒臉再來學校上課了。」

「所以，退學也是最好的選擇。」

葉然聽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世界裡的渣A可比他的世界裡那些渣男可怕多了。

渣男也就騙財騙色騙感情，這渣A渣起來，可是會要命的啊。

但葉然還有一點不明白：「他不是喜歡蘭西與嗎？和他在一起一周，也沒那麼不能接受吧？跑什麼？」

蕭子逸也沒想到葉然是這麼個喜歡追根究底的小O。

他一言難盡地看著葉然，憋了很久，才憋出來一句答案。

「你就當他是……又菜又愛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