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堪。

接到陸母的通知會面的時候，方冷然正在準備晚上的食材，他要做飯，等著陸謹言回來吃飯，還想要收拾一下自己的車，準備去接陸謹言回家。

陸母的信息就在面前展開，他皺了皺眉，想著該怎麼解釋。

孩子是他打掉的，手術單也是他逼著陸謹言簽的字，他記得簽字的那天晚上，從來不抽煙的陸謹言在陽台上，吹著零下的冷風，抽著聯盟最受歡迎的麻醉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之前，陸謹言還曾苦苦的求他，留下孩子，甚至拿出陸家半數身家。

陸謹言當時說，他能拿出來的一半，是他的全部！

方冷然當時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這個孩子不能留下！或許是不想和陸家有什麼更深的牽扯，亦或是不想就此就這麼成為一個生育的工具。

一個雅緻的茶樓，一個簡單的雅座，一壺飄著香味的茉莉花茶。

陸母依舊優雅的坐著，手邊放著一個簡單的包包，一身旗袍也是簡單優雅，頭髮盤著，簪了一支玉蘭花贊。

見到方冷然過來，她伸手示意方冷然坐下，然後詢問方冷然喝什麼，她好透過智能點餐終端下單。

方冷然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輕聲開口喚了一聲：「母親。」

他和陸謹言不一樣，陸謹言喚陸母一聲親昵的「媽」，他只是客氣疏離又帶著尊敬的喚了一聲「母親」。

「一杯花茶就好。」方冷然有些緊張，換做以前他可能囂張的不行，可是他想起了前世的很多事情。

陸謹言犧牲之後，方家的人就欺負到他的頭上，是陸母出面維護了他，甚至將他帶回陸宅，避免別人的追殺。一個害死她兒子的人，最後卻大度的護他周全，是方冷然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我只是收到一份醫院送來的文件，來問問，希望你能給一個解釋。」陸母從包包里拿出一份密封好的紙質文檔，放到方冷然的面前。

方冷然有一些無措的打開文檔，這裡面是他的病例，這一台手術本來他是可以請自己實驗室里的醫生做的，但是不知道是為了氣陸謹言，還是出於什麼別的目的，他故意讓陸謹言知道，甚至逼迫陸謹言簽字。所以才在陸家勢力範圍之內的醫院，留下這份檔案，陸母想查自然能夠查的到，拿得到這份檔案。

方冷然想了片刻，抬眸看著陸母：「母親，我以前被方家的人拿去做過實驗，身體是不適合生育的，也就是說這個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情況是畸形的。」

到了今日，方冷然才找到當初打掉這個孩子最初的原因，不是故意要去折磨陸謹言，也不是不想生下這個孩子，為陸家留後。而是這個孩子是個畸形的孩子，雖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故意折磨陸謹言。只是為了找到一個宣洩口，是他自私又無恥的一個做法，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忘記，自己才是最不堪那個。

陸母捏著被子的手緊了緊，然後看著方冷然皺起了眉頭，不過她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然後默默拿回檔案放好。

「聽說你經常去十六星系？」陸母換了一個話題。

方冷然喉頭又哽了一下：「是的，有朋友在那邊，就常去玩。」

「十六星系很亂，還是少去玩，若是喜歡玩，陸家也有不少能玩的地方，可以去。」陸母表情有些嚴肅。

方冷然點頭，現在他是囂張不起來的。不過前世他是囂張的很，大罵著陸謹言不配讓他生孩子，還十分作死的告訴陸母，他就是喜歡去那種地方玩，一夜找幾個A的那種，哪個A都別陸謹言強。最後氣的陸母，直接摔了杯子就走，此後都不願意見他。

隨後陸母又囑咐了幾句，然後便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還囑咐身邊的助力送他回去。

回到家，方冷然看了看時間，便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去接陸謹言。

陸謹言返回第七星系，得先坐聯盟的航艦船落回聯盟的地面基地，第九星系的一顆星球上，然後才會坐公共星際車到達專用停靠站，才能返回自己的住所。

方冷然幹脆驅車去了第九星際的地面基地外面，這個時候已經有陸陸續續的休假的軍官或者士兵出來，三三兩兩，有的在說些什麼，有的則是默默的走著。

陸謹言出來的時候，一個人提著一包東西，默默的往前走。

看見陸謹言，方冷然立刻下車迎了上去。

「言哥。」方冷然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很可愛。

大概是自己以前習慣了陰狠的笑容，或者是那種帶著深意的笑容，所以他自己在鏡子前面練習了很久，才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的弧度，讓自己看起來算是有一點點的「可愛」，於是將這個弧度記熟，才拿到陸謹言的面前。

「你怎麼來了？」看見方冷然，陸謹言是驚喜的，但更多是疑惑。

「來接你。」方冷然看出了陸謹言的疑惑，笑容頓時就萎了，只能小心翼翼的說道。

然後方冷然去接陸謹言手裡的東西，一袋子瓜果蔬菜，這大概是陸謹言提前準備好的，回家用來做飯的。

陸謹言看了一眼言眼前這個人的頭頂，柔順的頭髮，耷拉著，一點逆毛都沒有。然後輕輕一笑，將自己手裡的東西遞了上去，就當是眼前這人是來接自己的吧！

方冷然接過東西就用終端打開了車門，示意陸謹言坐上去，自己來開車。

兩人一起回家，回到家依舊是小八熱情的迎接，只不過今天的小八頭頂多了一隻蝴蝶結，粉色的還很大。

「怎麼樣，漂亮吧！」方冷然一邊說，一邊踢掉鞋子，去給陸謹言拿換洗的鞋子，然後蹲下來給陸謹言換鞋。

陸謹言渾身都是一僵，然後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著。

方冷然則好像做了很多遍一樣，替陸謹言脫鞋穿鞋，一氣呵成。替陸謹言換完鞋，他自己才開始換。

換完鞋方冷然就提著陸謹言準備的東西，去了廚房，將東西都放進雪櫃。陸謹言則不知道和小八在說些什麼，嘰嘰咕咕的。

「真的丑！很醜！你替我摘掉，好不好。」小八在陸謹言面前蹦躂起來。

「挺好看的，帶著！」陸謹言則輕輕一笑，沒有摘那個蝴蝶結。

「阿言，壞！」小八生氣的轉過身，又繼續去做自己的看門機器人。

「阿言哪裡壞了？阿言最好！」最後一句方冷然是聽見了的，立刻大聲反駁起來。

「哼！不理你們。」小八見狀將自己縮成一個球，在門口鞋架邊開始充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