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一個工作日，鞋廠經理突然宣布所有員工放假一天。工頭有些意外，最近不是訂單量大嗎？怎麼突然放假了？

不過連軸轉的工作顯然弄得大多數人心力交瘁，一聽說要放假，當即歡呼一聲，手頭的工作都不管了，趕緊收拾東西回家做飯。

高澤也關停了機器，他上下班很少帶東西，兩手空空的從廠里出來沒一會，就遇上了同樣下班的毛同。

毛同顯然很高興，他湊過來問高澤明天有什麼安排。

高澤垂著眼往前。「去看朋友。」

毛同一愣，隨即警覺的豎起耳朵。「什麼朋友？你朋友難道不是只是我一個嗎？」

「來廬陽的時候認識的，他幫過我。」

毛同見他腳步匆匆，也不好刨根問底，於是又胡七八糟的說了幾句，然後回去了。

高澤回去後給自己煮了碗面解決溫飽，又去浴室沖了個澡就躺床上了，最近廬陽回溫，天氣暖和了一點兒，可高澤這小破屋背陰，白天照不到太陽，晚上就有點兒潮，濕冷濕冷的。

高澤摸著被子，覺得有點兒冷，於是又合衣躺了進去。

大概是因為回來的太早，高澤有點兒睡不著。

他又想到了程疏朗。

想起那天他找自己時，穿著一身昂貴的黑色長款風衣，帶著鴨舌帽和口罩，身形瘦削筆挺，比以前高了很多，摘下口罩笑的時候，精緻漂亮更甚。

他不會再來了。高澤想。

這裡也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

第二天高澤依舊起的很早，他今早沒做飯，隨便拿上一件破舊的棉衣出了門。他所在的小區附近臨近工廠，很多快餐店，高澤最常去的是一家餃子鋪，開了很多年，因為價格便宜所以生意很好。

簡易的棚子裝成的店面，高澤到的時候人不多，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店面角落坐著的一抹黑，那人包的嚴實，帶著鴨舌帽，口罩摘下來了，只露出一個白皙尖瘦的下巴。

他正低著腦袋拿著湯匙，漫不經心的攪弄碗里的雲吞。

高澤看了一眼周圍，卻沒看見趙小柯的身影。

跟老闆要了碗紅抄手，高澤來到程疏朗對面坐下。

程疏朗聽見動靜抬頭，看見高澤後沒什麼反應，又低下頭胡亂攪弄著眼前的雲吞，喝了口帶著蔥花油膩膩的湯。

兩人誰都沒說話，老闆沒一會就把抄手端了上來，高澤顯然是他這的熟客，端上來時還不忘熱絡的跟他笑。「這回保管夠味，昨天剛剁的辣椒面，你嘗嘗。」

高澤笑笑，又道了謝。

油抄手看著紅彤彤的，老闆加了不少辣椒，高澤拿筷子攪弄開，低聲問程疏朗。「要嘗嘗嗎？」

程疏朗抬眼看他，他今天出來早，沒化妝，膚色卻依舊白皙細膩，唇紅齒白的，他沒什麼表情的看高澤一眼，卻沒出聲，手中的勺子一放，起身要走，似乎完全把高澤當成了個透明人。

「透明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低聲提醒。「口罩。」

程疏朗於是把口罩帶上了，沒再看他一眼，就這麼走了。

高澤盯著對面那碗沒吃幾口的雲吞發獃，好一會才低頭把眼前的油抄手吃完，之後去附近的水果攤買了兩大袋子的梨和蘋果，去了一個彎曲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