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今日還續租不？」

店小二敲了敲房門，耳朵湊近了聽，卻是一點動靜都沒聽到，這房間里的客人已經三天沒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一直睡著還是出事了。

三天前的上午，那玄衣公子出門的時候，是穿著紅衣，手裡領著一位新娘，不見他剛住進來時的那位白衣公子，下午回來的時候，卻不見他上午領著出去的新娘，一起回來的，反而是那白衣公子，店小二看得雲里霧裡，有一瞬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可是跟掌櫃求證，掌櫃也如是說，那也許真的就是這玄衣公子比較怪異吧。

這幾天，聽小姐說，那玄衣公子救過她，她跟掌櫃的，也就是她爹，講得十分驚心動魄，城裡的小混混如何如何強迫她坐上了花轎，進了駱山，在駱山上她拚死掙扎，如何如何被小混混佔了便宜，玄衣公子又是如何如何出現，將她從混混手裡救了出來，然後看上了她，要娶她為妻，她又如何如何拒絕，沒想到玄衣公子竟追到了客棧里，小姐這才活了心。

店小二走下樓來，正看到吳採蓮在櫃檯里望著門口，望眼欲穿，他撇撇嘴，心裡繼續嘀咕道：就她那張臉，化了妝都蓋不住膿瘡，那玄衣公子會看上他，真是笑話，玄衣公子就算找他身邊的那位白衣公子，也比娶她一個又凶又丑的婆娘要好得多！

「人呢？」吳採蓮看他下來，問道，語氣里不帶一絲感情。

「沒開門。」

「沒開門，你就不會推開門看看嗎？」

店小二一撇嘴，一臉的不情願，轉身向樓上走去。

「算了！我自己去！快！來客人了！」

店小二瞄了一眼吳採蓮，又下了樓梯，奔著門口迎接客人去了。

***

吳採蓮瞪了一眼店小二，這傢伙經常好吃懶做，有時候看著自己痴痴地笑，他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哼，想得美。

來到二樓房門口，吳採蓮敲了敲門。

耳朵湊近了，一邊聽著裡面的動靜，一邊問道：「二位公子休息好了嗎？二位公子已經三天沒出門了，還續租嗎？」

三天前的上午，吳採蓮見到那玄衣公子有了家妻還十分傷心，下午就見著他帶著一個男人回來的，身上已沒了上午的紅衣，吳採蓮心裡甚是高興，她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可就算那玄衣公子有了妻，自己還可以做妾，若是沒有妻，那自己就可以做妻，無論哪一個都不會差的，那玄衣公子看著就是對妻子好的人，那女子身上的嫁衣是駱家莊最好的款式，最好的料子。

等了半天，吳採蓮沒聽到屋裡有動靜，也沒有人來開門，吳採蓮又敲了敲門。

「公子？公子在嗎？」

又等了等，還是沒有聲音，吳採蓮最後敲了敲門，通報了一聲，就擅自作主推開了門。

開門的一瞬間，吳採蓮心裡是興奮的，她甚至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盼著看到某些不該看的。

門開了，吳採蓮並沒有看到某些不該看的。這屋子裡靜悄悄的，就像沒有人住過一般，幹凈整潔，她拎了拎桌上的茶壺，滿的，好像沒人喝過，看看那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嗯？床上好像還放了什麼東西，吳採蓮走近一看，在枕頭下壓著一封信，掀開枕頭，下面壓著一些錢。

打開那封信掃了幾眼，吳採蓮的臉上有些不可置信。

***

吳採蓮在街上走著，聽著旁人的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鬼新郎死了。」

「真的，我也聽說了。」

「我也聽說了，是被誰殺的啊？」

「聽說是一個身穿玄衣的少年。」

聽到身穿玄衣的少年，吳採蓮心裡咯噔一下，心更慌了，街上的謠傳跟那封信的內容一樣，她希望這不是真的，就只是謠言。

她算了算，有好些日子沒上山了，該上山了，上山也不能空手去，還是要買些東西。

她先是匆匆走進一家胭脂鋪，將時下流行的顏色都拿了一個，口脂也是，又走到一個賣珠釵的攤子上，每一個珠釵，每一個顏色都拿了一個；最後到了布莊里，挑了最好的布料，一個顏色拿一匹，背著這一大包東西，奔著駱山上去了。

走到駱山半山腰時，光頭混混們死去的血跡已經沒了，聽說是被官府給清理掉了，他們也是活該，吳採蓮在路中間站了一會兒，在城裡買的東西太多了，壓彎了她的腰，她就那樣盯著光頭混混們橫躺的地方，盯了一會兒，然後極其厭惡的忒了一口，轉頭鑽進了左側的樹林里。

***

「啊桃，你說這鬼新郎怎麼藏得這麼深？」

離澤轉頭看著普玄，道：「普玄，我怎麼說也是跟你爺爺一個輩分的，不要老是啊桃啊桃地喚我。」

語氣很平淡。

三天了，普玄對離澤的感受除了反應慢，就是平淡，那種經歷了世間滄桑，把一切都看得平淡，當然除了那次他一時興起的為難。

「啊桃這名字，不是挺好的嗎？」

「挺好是挺好，就是輩分差了些。」

普玄嘴角向上，笑了笑，手掌撫上離澤的頭頂，輕輕一轉，將離澤緊盯著自己的視線轉向了前方。

「好，輩分差了，我錯了，快看，她要進去了。」普玄這句話的語氣，帶了濃重的哄小孩的味道。

「嗯，下次注意。」離澤認真地以為普玄真的知道錯了。

透過花藤的縫隙，就可以看到吳採蓮正駝著背，背著一大包東西，在這附近徘徊，似乎在找什麼東西，而這裡本身就是很奇怪的，樹林里，竟然有一片花藤，而花藤長得也剛剛好，圈出了一處空地，就像一個院落一般，花藤正好做了院牆。

吳採蓮在這個花藤圍起來的院落里，東走走，西走走，最後似乎確定了四周無人，輕輕掀開一處藤蔓，鑽進了花藤里，不見了。

「啊桃，還是你厲害，這方法真不錯。」

離澤就不應該太相信他，這傢伙每次都說錯了，每次都不改，更可恨的是，這幾天，每次睡覺，睡熟了之後，他都會翻身剛好把自己抱住，離澤怎麼掙脫都掙不開，只能任由他抱著。

想起這些，離澤就有些生氣加委屈，自己並沒有生得有多高大，可也是天界之主，在床上竟然搶不過一個晚輩，實在是有些丟臉。

但是離澤臉上還是那般平淡如水，也沒有回應普玄的誇讚，扒開花藤，走到了吳採蓮消失的地方。

「我來吧。」普玄殷勤道。

普玄伸手將花藤扒拉開，豁然漏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果然藤蔓之下有洞天！

離澤剛要進入山洞，普玄攔住了他，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後，離澤點點頭，順從地跟在普玄身後。

兩人走了一會兒，發現，這洞一直都是一條路，沒有岔路，洞壁上有油燈，很精緻，離澤仔細看了看，油燈是玉質的，品相極高，外加做得十分精緻，要不少錢。

大概走了有一刻鐘，出現了一個大的洞穴，很亮，還有女子的歡笑聲傳出。

「採蓮採蓮，快看，這個顏色配我吧？」

「配！很配！你穿起來，真好看！」吳採蓮的聲音。

「採蓮，這口脂我擦著怎麼樣？」

「好看！」

「採蓮，快看看我這胭脂，我塗著怎麼樣？」

「好看！」

……

……

離澤和普玄對視一眼。

「這鬼新郎不會是吳採蓮吧？」

普玄湊到離澤的耳邊，低聲說道，吹出來的氣息，吹動了離澤耳邊的絲髮，騷動得離澤心癢癢。

離澤搖了搖頭，低聲道：「應該不是，我們先過去看看。」

二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走到洞穴的洞口，偷偷地向里窺探，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圍著吳採蓮試這試那，問這問那。

「採蓮，你皮膚怎麼這麼好啊？」其中一個女子，手指輕輕劃過吳採蓮臉上的膿瘡，卻誇她皮膚好。

「是啊，你臉上的膿瘡到底是怎麼弄沒的啊？」

吳採蓮神情有些尷尬，只是笑笑，卻不說話。

普玄仔細看了看這洞穴中，洞穴里還有小洞，被簾子遮著，除了吳採蓮，一共還有七個女子，穿金戴銀，綾羅綢緞，用離澤的話講，身上戴的穿的，每一樣都要好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