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心絲毫不猶豫的道:「誰都有可能，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是我師尊。」

殷無念挑眉，嘻嘻哈哈道:「那要是每仙尊的徒弟都這麼說，豈不是沒有人說是兇手了。」

眼看楚明心睜大眼睛，殷無念急忙改口:「好吧好吧...這句話不算，我還沒開始正式分析呢。」

他清了清嗓子，道:「玉衡仙尊俞清，他確實是機率最小的一個，誰都知道他修為天下第一，白衣如雪，冷若冰霜，在他的心底，也許除了修道什麼都沒有。」

楚明心搖搖頭:「不一定是這樣，其實我了解師尊，他是個很好的人，也是有血有肉，和外界傳聞的不一樣。」

殷無念道:「是這樣，因為他什麼都有了，而且為人正派，的確嫌疑最小。而第二個人，搖光昭蕖，她似乎也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楚明心再次表示贊同，此刻石桌上的棋盤擺放著，兩人都沒有再落子，楚明心指尖捏著一枚棋子，心底沉思，手上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微小動作。

「我了解昭蕖，她和我認識很久了，雖然看起來是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略微冷淡了一點，但是她心底其實藏不住事的，更別說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了。」

「對....還有天璣南宮衡，我和他了解不深，小楚你和他最熟悉，你覺得他可能是兇手嗎？」

「南宮為人算不上多麼正派，但是當的上光風霽月幾個字，要是他因為什麼原因不得不做這種事，也許他真的會做，但是他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叛出天宮，以敵人的身份去做。」

殷無念單手托腮:「我想想還有誰，開陽苻磊呢，他怎麼樣？」

「開陽是武痴。」楚明心略微糾結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道:「我覺得，苻磊的智商應該做不出這種事情。」

「噗。」殷無念一個沒忍住，倒是笑出了聲:「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被這樣形容的仙尊，真是有趣，還沒見過，有機會我倒是要看一看。」

想到和苻磊之前見面的畫面，還有兩人打的天昏地暗的模樣，楚明心至今都覺得心有餘悸:「不，我想，等你見到他了就不會這樣想了。」

殷無念道:「四個人了。還剩下三個，天權步秋鴻，天樞蒼宿，天璇溫覓蘭，這幾個人，楚大哥覺得誰沒有嫌疑。」

楚明心在腦海里將三人的模樣大約回憶了一下。

溫覓蘭是容貌出塵絕世，但大半時間都在隱居的女子，楚明心見過次數不多，卻覺得人淡如菊，空谷幽蘭這兩個詞語形容她都是恰如其分，一身青衣，目光清澈。

至於天權步秋鴻，和步秋鴻自己也算熟悉，步秋鴻深不可測，但是為人溫和持重，喜歡開玩笑，有種隨性灑脫之感。自己還有時候去拜訪他，叨擾一下，關係還不錯，步秋鴻也是殷無念的師父。

而蒼宿...大叔模樣，鬍子扎手，為人豪爽爽朗，好飲酒，但是酒品很好，如同烈火驕陽，能夠照亮夜空，溫暖空氣。

楚明心仔細想了想，道:「我覺得這三個人都有嫌疑。」

不像之前的四個人，要麼就是太好看穿某些核心特質，要麼就是因為楚明心太過於熟悉，從而相信以及肯定對方不會做這些。

而這三個人，楚明心無法肯定。

殷無念道:「楚大哥覺得這三個人哪個嫌疑最大呢？」

「這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楚明心猶豫半天，還是沒能說出來個所以然:「都差不多吧。」

「.......」

「哎呀，這可難辦了。」殷無念感嘆道，忽然，他眨眨眼，道:「那換個思路吧，十年前左右，這三人之中有人發生過什麼重大的變故，或者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楚明心微微一頓，徐徐道:「...有。」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道:「蒼宿，他..大約十一年前，蒼宿的道侶去世了。」

楚明心回憶起了過去的那些記憶。

蒼宿曾經不是這樣鬍子拉碴，喜歡喝酒的模樣。

十一年前的蒼宿，身形挺拔，雖然中年模樣，但是相貌俊美，高鼻深目，目光深邃，鼻樑高挺，薄唇看上去很性感，渾身都是朝氣。

蒼宿和旎錦，曾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一個容貌俊美修為高強，一個貌美如花動人心魄。

傳聞蒼宿是在一次外出救下旎錦的，當時的蒼宿已經貴為七星，可旎錦不過是一個三次天劫都沒度過，還不能被稱為仙君，只是有些修為，能夠被稱為仙人罷了的普通姑娘。

結果愛火來的那樣熾烈，燃燒，他們很快結為了雙修道侶，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任何人都知道，對蒼宿來說，旎錦是被他捧在心尖上的，獨一無二的存在，他一夜在天樞境內耀日宮裡栽種數萬顆紫藤，只因為旎錦喜歡看紫色。曾專程請南宮衡去為旎錦畫像，耗費無數珍寶，畫了數張。還派人建了錦雲園，內中種種陳設，精巧絕倫，風景如畫。

以天樞一境之繁華富庶，這些綽綽有餘，蒼宿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楚明心記得自己那時候見過旎錦，大約在三十年前，那時候是蒼宿和旎錦剛剛舉辦雙修儀式之後的第二年。

楚明心在天外天，天宮園中見了一道人影，一身淡紫色煙羅裙，身材纖細，黑發鬆松的挽起來，變成辮子斜在身前，銀色髮帶編入辮中，上面點綴著一顆顆寶石做的銀綠花朵，眼睛漆黑深邃，波光卻清澈，笑起來的時候唇角弧度機靈古怪，又出塵恬然。

一眼便是一種特殊的美，動人心魄。

他聽人說，他就是蒼宿的道侶，難怪蒼宿願意把一切都給她，還幫她堆砌天材地寶度過了一重天劫，只要再度過第二和第三重，她就可以成為仙君，從此坐擁數千年壽命，若能修入極境，萬年未必不可期。

天界的女子提起她來，目光里或多或少都是帶著幾分羨慕的。

但是也許是天妒紅顏，沒人知道為什麼，沒人知道她的死因。

只是很突然的，她便身死道消了。

天樞全境十日縞素，滿城滿境儘是雪白，那一日天樞境內九百八十一城，全都鋪上一層白色。

蒼宿安葬了旎錦之後，閉門不出數月，再見面的時候，留著胡茬，模樣變得憔悴了，他開始隨身帶著酒壺，做事瀟灑豪爽，時不時拿出酒壺喝上幾口，吟幾首壯懷激烈的詩。

時間久了之後，蒼宿倒是看上去沒那麼頹廢了，他雖然留著胡茬，但是模樣生的俊，又有男人味，還是很帥氣。喜歡喝酒，但是喝醉了也只是安安靜靜的躺著，偶爾嘴裡發出幾聲呢喃，所以討厭他的人並不多，而他為人豪爽，喜歡他的人就更多了。

時過境遷，許多人也逐漸忘記了蒼宿感情上的那一段舊事，連蒼宿本人似乎和沒有再提起過。

而那數萬株長大的紫藤樹，還有精巧絕倫的建築，以及南宮衡手下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般的畫像，似乎還在記著這一段故事。

而故事的主人公，儘管沒有再總是提起這些東西，可他還是沒有再和其他任何一個女生再有過曖昧。

似乎他喜歡的人停留在了那個時候，那時候風很溫柔，天空里漂浮著各式各樣的雲彩。

後來楚明心去拜訪過一次蒼宿，蒼宿卧室里掛著好幾副畫，其中就有南宮的墨寶，其中最中間位置的一幅，她坐在鞦韆上，身後是盛開的紫藤花，她將麻花辮尾抓在手裡輕輕搖擺，淺淺的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