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幕降臨，都市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上閃爍的燈光將這繁華的城市之夜照得歌舞昇平，與狼共舞KTV的霓虹燈已經提前亮了起來。

沈宸安靜的站立在一邊，清秀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太過於淡漠的神情，與這紙醉金迷的場合格格不入。

口袋裡蜂鳴器振動起來，沈宸中規中矩的走向吧台。

服務生已經將客人點好的酒水整齊的擺放在托盤內，見沈宸過來，他推了推託盤：「3402。」

「好，我這就去。」沈宸接過托盤，朝著客人所在的包房走去。

「你、你、你，速度快點，穿個衣服都這麼磨磨唧唧的，我可告訴你們，今天來的可是個大人物，得罪了他對誰都沒好處，快點的！」一個一頭紅毛，胳膊上聞著左青龍右白虎的男人走了進來，指著更衣室扭扭捏捏的三個小男生叫囂道。

其中一個小男孩兒有些膽怯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問著：「輝哥，能不能不穿成這樣？」

「靠！MB不穿這樣穿哪樣？難不成讓你西裝革履扮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兒？」紅毛凶神惡煞的瞪著他，呲著牙一臉兇狠，抬手就準備招呼過來，卻在看到迎面走過來的人後，立刻放下了手，臉上也浮現出笑意。

「小結巴，今兒你來上班了？」

沈宸彎唇一笑：「是啊，輝哥，你又欺負人了。」

「欺負個屁，剛來的，不懂規矩，不提點提點很容易吃虧。」

沈宸點了點頭，沒說話，對著秦輝，他是從內心深處感激的，這個人，看上去凶神惡煞，實際上卻是個古道熱腸的人。

自己剛來做兼職的時候，他也是這般表情，跟著他時間長了，才知道他真的是個好人。

這兩年來，如果不是有秦輝故意向客人推薦他所代銷的酒，沈宸決計拿不到那麼多提成，也不能這麼快就湊夠奶奶的手術費用。

秦輝看了一眼沈宸托盤裡的酒，能喝的起這種價位的酒，可不是一般人，他熱心的問：「給誰送的？」

「3402。」

「3402？」秦輝眉頭皺了一下，揮了揮手，示意沈宸過來。

沈宸看出秦輝表情的異樣，一般來說，如果是不太好伺候的客人，他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曾經他也遇到過好幾次想要欺負他的客人，都是秦輝幫他擋過去的。

沈宸有些緊張地問：「怎、怎麼了，輝哥？是、是不是……」

「停停停，你別緊張，也別說話，聽我說就好。」

沈宸從小就口吃，不緊張的時候還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一旦緊張或者情緒激動，憋死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秦輝本就是個急性子，裡面的客人也都等著MB，也沒耐心聽他說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聽我說，3402的客人不好惹，裡面就沒一個好東西，你一會兒跟我們一起進去，省得客人問你話，你半天放不出來一個屁，把人得罪了，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不說，平常的客人，我不怕得罪，可今天裡面的人，我也得罪不起，你精明點兒。」

沈宸聽話的點了點頭。

秦輝說話不好聽，可他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能讓他都這樣顧及的人，身份肯定沒那麼簡單。

在這裡上班這麼久，沈宸也看出了一些門道，能出現在這裡的，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貴，都是有地位的人，他確實得罪不起，也惹不起。

秦輝望了一眼沈宸，提醒道：「進去了，別讓人看到你的臉，太顯眼了，最好給我低褲襠裡面去，明白沒？」

「明、明白了。」沈宸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秦輝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從打第一眼看到沈宸起，他就知道肯定是個惹禍的主兒。

一個長的這麼漂亮的男人，在gay吧賣酒，實在太招人惦記。

可他的身世……

哎！

每次秦輝看到他，總也忍不住想到自己，如果當初自己肯有人拉一把，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沈宸難免還是有些緊張，不過緊張的不只他一個，適才新來的MB緊張的也舌頭打顫：「輝哥，我真的怕。」

秦輝冷哼了一聲：「我也沒逼你，要做做，不做滾，路是你自己選的，現在跟我裝什麼？！」

小男孩兒臉漲的通紅，剎那間跟吃了蒼蠅似的。

大廳中傳來節奏感極強的音樂，連心臟都隨著音樂震動。

秦輝帶著他們往包廂走，包廂的走廊裝飾著晦暗不明的彩燈，七彩的光芒來回變幻，打扮時尚的俊男正妹三五成群的擦身而過。

沈宸穩穩的端著托盤，跟在他們後面。

秦輝一邊走一路上囑咐著：「我告訴你們，今天的客人身份可不一般，你們都給我長的眼力勁兒，會說話就說，不會說話的人家問什麼就答什麼就行，要是得罪了他，你們幾個吃不了兜著走，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秦輝在3402包房門口停下：「我告訴你們，裡面有四個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都別得罪，那個地中海……」

他頓了一下，似乎意識到用詞不當，改口說：「頭髮不多的那個是劉總，胖一點的是韓總，穿黑衣服的那個是楚總，這三個人你們都別管，也別靠近，最帥的那個就是江總，你們今天主要就是伺候他，江總這個人呢，脾氣不好，也沒什麼耐心，不過人卻很大方，他從我這裡也帶走過不少人，雖說是419，可價格卻毫不含糊，回來的那些孩子們，沒有哪一個不是興高采烈的。」

秦輝伸出一個巴掌晃了晃：「一次這個數。」

兩個MB驚訝的大瞪著眼睛，看著秦輝的手掌直發光。

「這樣大方的客人你們喜不喜歡？」

「喜歡！」幾人異口同聲。

「喜歡就好好伺候著。」秦輝猛地吸了一口煙：「你們幾個要是誰有本事能討他歡心，讓他肯包下你們，不出一個月，保管發財，也省得哭的可憐兮兮的去伺候那些不怎麼憐香惜玉的主兒，你們自己也是男人，該怎麼哄自己心裡有點兒譜，順著點，撒撒嬌，說幾句好聽話，人家是來找樂子的，哄他開心了，錢少不了你們的，知道嗎？」

「知道了。」三個小男孩點了點頭。

「那進去吧。」秦輝將煙仍在地上，用腳碾了碾，輕輕扣了扣門。

裡面傳來老闆的聲音，「進來。」

秦輝推開門，領著男孩們走了進去。

沈宸也跟在了後面。

一進門，滿屋子的煙味嗆的沈宸直咳嗽，屋裡的人眼神齊刷刷的朝著他看來，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讓沈宸只感覺腦子嗡的一聲，冷汗直往外冒，他大著膽子，一眼掃過，隨後趕緊低下了頭。

四個人當中，地中海年齡最大，看上去有五十多歲，胖子不是一般的胖，估計著有200多斤，窩在沙發里看上去就是一堆肉上頂個豬頭，穿黑衣服的男人長的很是好看，就是一臉的冷漠，一副熟人勿理，生人勿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至於秦輝所說的最帥的那個江總，他隱在昏暗的燈光下，沈宸也沒看清長相，只看到他疊著兩條長的不像話的腿，悠哉悠哉的搖著紅酒杯。

秦輝懟了懟身邊的沈宸，低聲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上酒。」

沈宸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走上前去，彎下腰，將托盤裡的酒拿了出來：「各位、位……」

秦輝急的冒火：「行了，你下去吧，沒你什麼事了。」

沈宸趕緊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江湛從黑暗裡站了起來，慢慢走到沈宸身邊，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他彎唇一笑：「小結巴，還真是你，好久不見了。」

近乎完美的熟悉容顏陡然落進視線里，沈宸瞳孔猝然一縮，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清澈的眼底含著毫不掩飾的恐懼。

屈辱、憤怒、驚慌、無助，所有的情緒在這一瞬間湧上心頭，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事隔十年，他還能見到這個帶給自己無盡噩夢的人。

沈宸原本八方不動、平靜的內心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攪起了驚天大浪，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顫抖著嘴唇說道：「怎麼會、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