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遲敲門，沒人理會，宋予遲呼叫著江燁，還是沒人應答。

過了兩分鐘，電話那頭才傳出江燁的聲音：「忙完了？」江燁的聲音不太清晰，也聽不出什麼情緒，並且說話的同時帶著喘息。

「你怎麼了？你還好吧，你快開個門啊……」

「……你等一下……」

這些話似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似乎在隱忍什麼，又像是不太情願說話。

宋予遲握著手機，腦海里一團糟。聽著江燁的聲音，那些不太雅觀的畫面總能把思緒帶偏。他告訴自己冷靜下來，不要想太多，他已經告訴過江燁別用大劑量的抑製劑了，那他的身體情況應該不會太壞……吧。

嘖，到底怎麼了啊……

宋予遲焦慮地來回走動，等了五分鐘，他才聽到門有了響動。宋予遲握住門把手，往裡一推，還沒進門就被撲面而來的白茶香震住了。白茶味很濃郁，香得讓人窒息。

宋予遲反應過來，立即進門關上了門，若將這信息素釋放出去，恐怕會對周圍的人產生影響，最壞的影響便是刺（這個詞在這裡沒有惡意）激周邊的O提前進入特殊期。

「江燁？！」

進門，宋予遲手慌腳亂地扶起靠著牆的江燁。江燁臉色蒼白，額上還有細汗，他抱著弱小的自己，咬得下唇快要滲出血來。宋予遲想扶住江燁，江燁卻像扶不起的一灘水，只是往下墜。宋予遲沒辦法，一使勁兒，直接來了個公主抱。「不重……還好……」宋予遲小聲嘀咕著，抱著江燁向卧室走。江燁不再反抗宋予遲的接近，他像是一條終於等到漲潮的魚，擱淺已久讓他越發渴求大海。

「你來了……」

和電話里的一樣，江燁的聲音聽起來虛弱而低沉。聲音沙啞，或許是剛剛哭過一場。

宋予遲坐到床邊，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好像說不出什麼話來，他看著江燁在燈光下愈發發白的臉，心中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在大肆蔓延，他嘆了口氣，千言萬語到嘴邊，卻只說出了個「對不起」。江燁環著宋予遲的脖子，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幾個小時的折磨早已讓他精疲力盡。他保持不了他一貫的作風，也沒辦法再像往日那樣表現出滿不在乎。

他只覺得疲憊。

至於宋予遲說的「對不起」，他也不知道宋予遲在對不起什麼。

在此之前，大部分特殊期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扛過去的，宋予遲也沒說什麼「對不起」啊，那這次又是對不起什麼？

不過，這一次的疲憊感讓江燁很詫異，他沒料到這次的反應居然會這麼大，之前在特殊期，兩支抑製劑就可以解決，而這次……

難道是因為被標記了？

嘖，真麻煩。

被標記後的反應讓江燁更不喜歡Omega了。這個時候的O似乎對A的依賴很大，好像沒有A就活不了似的，真像個笑話。

像個笑話……

房間里，除了香中帶著苦澀的白茶的味道，還有沉香與之勢均力敵。

但這沉香味的信息素不帶任何攻擊意味，也沒有強大的壓迫感。宋予遲釋放的信息素繞著江燁，稀釋他醇厚的白茶香。

宋予遲一下一下地撫著江燁的後背，像是安慰受了委屈的小朋友。他望著衣櫃門，心情複雜，猶豫了一會兒，他輕聲問了聲：「還是很難受？」江燁摟著宋予遲的脖子，蹭了蹭他，隨後輕聲「嗯」了一聲。

宋予遲無意往床頭櫃那邊一瞥，這一眼，他就看到了躺在床頭櫃上的注射型抑製劑，是江燁常用的那個牌子。有抑製劑宋予遲不驚訝，只是……怎麼用了四支啊……這傢伙對自己也太狠了吧……

「還是用了抑製劑啊……」

「嗯。」

「再用一支，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這東西，副作用大。」

「嗯。」

宋予遲摸了摸江燁柔軟的頭髮，手指停在了後頸腺體的位置，指尖輕觸，熱意順著指尖淌進了宋予遲心中。宋予遲垂眸，留了一吻在江燁頸側。

等到房間內蔓延的信息素收斂一些，一片混亂的宋予遲才緩過神來，因Omega信息素引發的燥（一種源自內心的熱，沒別的意思）熱感被理智壓下去後他才鬆懈下來。那種最原始的慾望控制不了宋予遲，他的理智還在，即使很混亂，他也能夠控制住自己，不讓本能代替理性。

能進行自我控制或許就是一級alpha的優點。

宋予遲眨眨眼，感受著江燁的氣息。

氣息平穩，難不成是睡著了？

宋予遲活動了一下脖子，動作驚醒了江燁，江燁猛地瞪大眼睛，有些驚慌地坐直了身體，在看清宋予遲的臉後他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眼中的迷濛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遲疑和淡漠。

或許是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讓江燁覺得腰酸背痛，他動了動胳膊，索性換了個坐姿。他跨坐在宋予遲腿上，與他面對面。

江燁面無表情，眼角還殘留著一抹嫣紅，細小的血絲散布在眼珠附近，整個人都被倦意包裹。他垂下眼簾，開口道：「你很忙。」此時的江燁是安靜的，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他的心跳早已恢復正常，隱在深處的痛楚也消停了，折磨過後，留給他的是麻木和冷意。

此刻，他置身事外，彷彿他才是一開始的旁觀者。

宋予遲沒有笑，他知道江燁是什麼意思。

明明月初的時候還答應過準時回來，他卻違約了。江燁在用敘述的口吻責怪他。

他大可以順著江燁的話，承認自己確實很忙，也可以反駁江燁，自己雖然不忙，但有其他事耽擱了。他可以用敷衍眾人的方法一笑而過，然後不重不輕地給自己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敷衍塞責和逃避是宋予遲認為解決麻煩的最佳方式。

但，宋予遲遲疑了，他盯著江燁的眼睛，一種名為歉疚的情緒首次表現在他臉上。

「我可以理解。」江燁又說，聲音里藏著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