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對白星辰的特殊情感，顧清覺得自己對這個姓都過敏，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顧洛英倒是饒有興緻地推開成安，問：「哪個白家人？上海的？」

成安握著他的手，又招呼著小孩子們都進了房子，才說：「老上海的那個白家，這些年忽然變天了，這事兒你們還不知道吧？」

顧洛英搖頭，顧清也跟著搖頭，他是真沒聽過。

成安又說：「八年前，白家的當家人不是出了一個醜聞嘛，後來股份全部被轉移，那一支就剩下一個兒子，被迫出國，再也沒回來過。」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說這個人回來了，而且短短幾年的時間，把所有股份都收了回來，做事雷厲風行，絲毫不留情面。」

「那些白家的老人，說趕走就趕走，說剪除就剪除，果斷殘忍，聽說還逼死了兩家人，嘖嘖，手段比他爺爺還要老辣。」

顧洛英聽得雲里霧裡：「這跟你拿到白家的捐款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了。」成安隨手剝了一顆糖，丟進嘴裡，說，「對接人說，就是那個新當家人捐的，你說奇不奇怪，這樣的一個連自己家人都趕盡殺絕的傢伙，還有心思做慈善？」

這個話題沒進行多久，就被顧洛英岔開了。

他不想讓這些孩子過早地了解到社會的陰暗面。

成安好幾次想開口教訓顧清，也都被幾個弟弟妹妹的天真打斷。

直到睡覺的時間，顧清抱起小可樂，撒丫子就跑，根本沒給成安開口的機會。

他躺在床上盤算，只要明天在成安睡醒之前出門，就可以再逃一天。

顧清刷朋友圈打發時間，忽然收到白星辰發來的兩條消息。

一條發給他，一條發給青萍小甜心。

內容都是一樣的，中秋節快樂。

顧清想了想，用大號給他回覆了一句：學長，節日快樂。

白星辰回了他一個微笑的表情包，讓顧清無從接話，聊天就到此為止。

看著這個界面，顧清忽然覺得，白星辰也挺不容易的。

雖說是白家的富二代，但現在白家來了新的當家人，對自己人都毫不留情。

在那個傢伙的陰影之下，他的生活應該也沒那麼痛快吧？

而且身體那麼弱，說不定是被那個壞人欺負的。

但轉念又想到那個壞人捐錢給小可樂做手術，顧清就不知道該心疼白星辰，還是該感激那個當家人了。

帶著一腦子的思緒，顧清迷迷糊糊睡著了，還做了個奇葩的夢。

夢裡，白星辰被一個蒙面人欺負，顧清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趕跑了那個壞蛋。

白星辰哭著撲在他懷裡，細數自己在白家被那人欺負的種種經歷。

顧清越聽越氣，表示一定會給白星辰報仇。

白星辰感激涕零，決定以身相許。

他們牽手，擁抱，然後接吻……

夢裡的觸感不太真實，但足以讓顧清美滋滋地從夢裡笑醒。

醒來的時候才七點多，顧清打開手機相冊，看著白星辰的照片，忽然萌生了想要掰彎他的衝動。

雖然有點無恥，但想想有美人學長在懷，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為了躲開成安的盤問，顧清立馬起床洗漱，趁大家都沒醒的時候溜出來。

買了點水果和點心，直奔吳江區的精神康復醫院。

醫生和護士都很熟悉了，顧清熱絡地叫著哥哥姐姐和他們打招呼，一路走進那個熟悉的病房。

門邊的牌子上寫著病人的名字：江琳。

不出意外，裡面依舊沒人。

顧清將水果和點心放在床頭，將病房裡打掃了一下，又給暖壺裡灌上開水。

查房的護士姐姐探頭進來看了一眼，笑著說：「阿清呀，你媽媽她出去了，在外面曬太陽。」

「謝謝姐姐。」顧清走過去詢問道，「她最近身體還好嗎？精神狀態怎麼樣？」

護士姐姐說：「放心吧，一切都好。」

「剛來的時候挺嚴重的，動不動就鬧自殺，只能把她控制起來。」

「你來了以後，她情況就穩定多了，現在還是不說話，但至少不會鬧自殺了。」

「對了，除了你之外，還有個先生也經常來看她呢。」

顧清點頭，邊走邊說：「我知道了，謝謝姐姐，我去看看她。」

顧清叫江琳媽媽，但那並不是他的媽媽。

從很小的時候，顧洛英就會帶著顧清出去做義工。

有時候是養老院，有時候是孤兒院，有時候是精神病院。

江琳，就是他在這裡認識的。

七年前，他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正看到了一個大場面。

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拚命嘶吼著，掙扎著，一群護士都按不住她，大喊著打鎮定劑。

顧清被這場面嚇到，下意識躲到顧洛英身後。

但奇怪的是，那個女人在看到他的時候，忽然就不再掙扎了，只是默默流淚。

顧洛英告訴他，那個女人沒了老公，沒了兒子，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大約是她記憶里的兒子就像顧清這麼大，所以才會在看到他的時候冷靜下來。

顧清覺得她可憐，也就順著她叫媽媽，有空了就來看看她。

日子久了，女人也會拉著他的手，叫一句：「兒子。」

找到江琳的時候，江琳正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曬太陽。

奇怪的是，她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人。

這背影有點眼熟，顧清不由得停下腳步。

白星辰聽到聲音，率先轉過來，疑惑道：「阿清？你怎麼在這裡？」

顧清還沒來得及回答，江琳便瞬間站起來，跑到他身邊。

雙手握住他的手，激動地重複著兩個字：「兒子、兒子……」

顧清叫了聲媽媽，安撫江琳的情緒後，憨笑著給白星辰解釋：「醫生說她有重度抑鬱症，之前總是鬧自殺來著，大概是跟我有緣，把我當兒子了。」

白星辰的眼神從意外變成了欣慰，最後笑著說：「謝謝。」

顧清有點不好意思：「不是說了嘛，別總跟我說謝謝。」

白星辰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地說：「這個真的要謝謝你，阿清。」

顧清疑惑道：「為什麼？」

白星辰說：「因為……這是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