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黑星稀，漫天流螢，絢爛卻短暫，歐若離伸手，一顆流螢閃著光撲著翅膀靜落在歐若離的手心之上，瑩瑩的光映在歐若離宛若桃花仙子的容顏之上，格外的靜謐美好。

紂王眨著睫毛睜開眼，就像是有光的指引，第一眼便看到了倚在窗前對著流螢發獃的人兒。

紂王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甚至不敢出聲，他不知道這個人兒是誰，不敢確認是不是他的離兒，如果是他的離兒，他現在要怎麼做？身子髒了啊，怎麼辦？心裡的凈土算不算幹幹凈凈的？

紂王此刻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茫然無助，他用毀了自己的方式來吸引關愛，現在他想引的人終於引來了，可是他的心卻是慌亂的，是不是自己做錯了，如果他依然勤政愛民，他的離兒是不是也會在這個時間到來？是不是自己等的不夠久，不夠誠心？

會不會這隻是一個考驗，而自己失敗了？

紂王呼吸微弱，靜靜的看著眼前眉目如畫的少年。

高挺筆直的鼻樑，宛若桃紅的水潤紅唇，微挑的桃花眼裡水光粼粼，明亮而溫婉，左眼角下一顆輕佻的淚痣，楚楚動人，攝人心魄，瓷白的肌膚在螢火的照耀下顯得那麼柔和。

好想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的離兒，這樣夢就不會醒，在夢裡，他的離兒會永遠的陪伴他，想著紂王微彎了嘴角，福祉不就是這麼簡單嗎？你喜歡的人，恰巧喜歡你，你喜歡的人，恰巧陪在你身邊。

他不想再錯過了，一眼萬年的相思，一日三秋的想念，都是噬人魂魄的魔，他受夠了等待，不想成魔，可他亦是魔。

矛盾，害怕，糾的心疼，胸口煩悶一口濁氣梗在心口，逼得他連連嗆咳。

紂王害怕驚擾了離兒，趕忙用手捂住口唇，可依然擋不住聲音的外傳。

紂王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緊張的看著對面不知何時已經轉過頭看他的人兒。

手手腳腳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放，又想起自己蒼白的樣子，忽然對自己沒有了自信，對面走來的人兒，面若桃花，眼含瑩光，每一眼都攝人心魄，所有美好的詞語面對對面的人兒都蒼白無力。

有一種美好叫靜月安好，美的可以安人心魄，美的讓人身心愉悅，他的離兒說過的他是尊貴的狐，不可與俗世之狐比較。

所以他的離兒是特別的，就只是他的小狐狸。

「怎麼了？怎麼咳的這樣厲害？」

歐若離本來在看著螢蟲發獃，回憶著他跟紂王之間那短暫卻福祉的日日夜夜，忽的聽到床榻之上紂王的咳喘之聲，轉過頭就看到紂王哭哭笑笑的表情，估計是咳的難受，於是拿起桌上的茶杯走了過去。

「怎麼不說話？哪裡不舒服？」歐若離將茶杯放到床頭的小幾之上，輕聲詢問，遂而扶起紂王幫他順氣，他想這樣應該會舒服一些。

「你是離兒嗎？」紂王沒有回答歐若離的問題，而是眼含期待的等著他心心念念的答案。

「嗯，我是離兒。」

「你怎麼才來看我？」紂王的聲音哽咽還有微微的顫抖，有緊張有興奮。

「才倒出時間，我一直在山裡修鍊，前陣子受了傷，來不及赴約，所以來晚了。」

歐若離沒有說謊，他這一年總是會受傷，不是渡劫，就是被害，仿若老天的任性妄為，就想給他們來點阻礙才甘心。

紂王聽到這個答案，心咯噔了一下，心臟跳的厲害，原來，原來真的不是不要他了，只是情勢所迫，受傷了所以來不了，並不是忘記了他。

那他現在該怎麼辦？自己誤會他了，怎麼半？後宮那些女人怎麼辦？根本藏不住的，外面都知道自己寵愛妲己，那離兒是不是也知道？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那麼哀傷的靠在窗檐之上嗎？就是因為知道了，所以看著自己的眼神才那麼悲涼嗎？

而實際上歐若離看他的眼神很溫柔，並沒有哀傷，這一切都是紂王的心裡作用壓力大，太害怕，潛意識就會選擇迴避。

歐若離看著紂王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畢竟是自己違約，來的遲了，雖然不知道紂王為什麼這麼緊張，但是看的出來紂王的心裡還是記掛自己的。

紂王苦笑一下，虛弱的靠在歐若離單薄的肩膀上：「我還以為你忘了。」

「不會。」

「我等了你十年。」可是最後還是做錯了。十年前遇到你，我還以為是上天眷顧我，可憐我雖未皇子但無人疼愛，雖為皇子但沒人孤獨落寞，所以派了一個美麗的妖精來拯救我，你給了我十年之約，可是你沒來，我以為我又要孤身一人了，我害怕寂寞，我每天擁著各色各樣的美人，過著昏聵淫奢的日子，而你卻在這個時候來找我了，原來這才是上天給我的最可笑的懲罰，罰我的不夠忠貞。

「嗯，我來晚了，可是怪我了？」

「沒有。」哪裡敢怪你，你肯來，我已經萬幸，還好你還肯來看我一眼，如果我這般你都不肯再回頭看我一眼，我真不知道我會變成何等模樣，不知道殺盡天下人你可會來看我一眼，還好你終是沒有讓我等到那樣一天，與魔鬼簽訂契約，變成魔鬼的樣子。

「那就好，我還擔心來的晚了，你會怪我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放下了什麼包袱，歐若離眼睛彎彎的滿眼的笑意，紂王可以在那滿是笑意的眼睛裡看到自己，又覺得這也許不是個夢呢？

「我想摸摸你。」

紂王想要確認，確認這到底是不是夢境。想要摸摸他，在抱著他睡覺，哪怕這是個夢，他也好想再抱抱他。

「嗯？」

「就是很懷念小的時候，我想抱著你睡。」

紂王的眼睛就像小時候一樣，單純而明亮，滿眼的渴望也不過是相擁而眠。

歐若離脫下外袍，掀開被子，像小時候一樣，鑽到紂王的懷裡。

「不要摸了，既然想抱著我睡，那就好好睡吧。」

紂王滿眼的欣喜，終究是生病太過勞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兩人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