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大的聲音吸引了豆豆的注意，它走了過來，還未等靠近，江湛一腳就踢了上去，大叫道：「給我滾，少他媽煩我！」

豆豆痛的嗚嗚了兩聲，耷拉著耳朵，轉身躲進了籠子里舔舐著被踢的地方去了。

江湛的喜怒無常讓沈宸有些無所適從，微微張開的嘴趕緊閉了下來。

「小結巴，吃飽了嗎，吃飽我們走了。」他沖著門外喊到：「陳叔，叫司機過來。」

沈宸沒去多嘴問什麼事，跟著他走了出去。

司機很快就過來了，江湛將燕窩遞到他的手中，江湛心情不太好，路上也沒怎麼說話，沈宸也很自覺的沒在多說什麼。

倉庫外面還有一段狹窄的小路，車根本就開不進去，司機將車停在了路邊。

到家的時候，奶奶正在吃午飯，一盤青菜外加一塊腐乳。

腳剛踏進門，迎面撲來的潮濕霉氣讓江湛差點沒吐出來，沈宸是貧困生，家境必然不好，他已經提前做好了心裡準備，可是親身經歷，還是讓他難以接受。

這是人能住的地方？

還有這老太太，這吃的是啥啊？這電視、傢具，破桌椅板凳的，這自己家扔掉的都比他們用的好。

江湛眼裡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鄙夷的神情，他有些後悔跟著來了，胃裡一陣陣翻湧的厲害。

他不嫌棄沈宸，可這樣的生活環境卻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頭一回見到孫子帶人來，老太太還有些詫異，連忙站了起來：「小宸啊，老師過來，你回來怎麼不先通知奶奶一聲，我都沒個準備，老師，您坐。」

江湛愣了一下：「我不是老師，我是小……是沈宸的同學。」

「同學？」老人仰起頭，咧開嘴，笑著說：「你這孩子長這麼高啊，我還以為是老師來了呢，來來來，快坐快坐，我去倒茶。」

「不用了，奶奶，我還有事，先走了。」

「多坐一會兒吧，你們還沒吃飯的吧，我去炒兩個菜來。」

江湛撇撇嘴，心說這能吃的下嗎？他實在有些堅持不住了，他覺得在帶下去，保不齊真的要吐出來。

「小結巴，我先走了，中午我在咖啡廳等你。」他沖著廚房喊了一聲：「奶奶我先走了。」

「我奶奶耳朵背，聽不到的。」

「這樣啊，那我走了，你早點來。」

沈宸點了點頭。

老人坐好了兩個肉菜，端上桌的時候，才發現江湛早就走了。

「你同學走了？」

「走了，他還要回家吃飯呢。」

老人愣了一下，隱約也明白些什麼：「那你快吃吧，我特地買了你最愛吃的豬肝，就等著你回家給你做。」

沈宸眼眶有些泛紅，他很清楚，也只有自己回來了，奶奶才捨得吃頓肉，他拿過燕窩：「奶奶，我也給你帶好吃的回來了。」

老人眼神不太好，也認不得字，只覺得包裝很是精美，一看就不便宜：「你又亂花錢幹什麼？」

「我沒亂花錢，是剛才那個同學送的，奶奶，我給你打開嘗嘗。」

沈宸打開包裝盒，從裡面取出一罐：「嘗嘗看好不好吃。」

老人不想吃，卻架不住孫子的請求，她嘗了一口，口感細膩爽滑：「還挺好吃的，這什麼東西？」

「八、八、八寶粥。」

老人揉了揉沈宸的頭，笑了一下：「撒謊你就結巴，你當你奶奶老的連八寶粥都吃不出來了？奶奶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不過卻也知道不便宜，小宸，咱雖然窮，可得有志氣，你可不能管別人要啊。」

「奶奶！」沈宸有些急了：「我真沒要，真是剛才那個同學主動送給我的。」

「你看你這孩子，急什麼，我知道你學校里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他們或許不缺這些東西，但是你既然接受了，就得記得人家的好，有能力了，咱得還人家這份情，不過你也不用刻意討好他們，明白嗎？」

沈宸垂下眼睫：「我知道的，奶奶。」

老人有睡午覺的習慣，沈宸收拾好餐具陪著奶奶睡著之後就出了門。

等沈宸到達咖啡廳的時候，方清宇和江湛已經到了，兩個人正聊著什麼。

「對不起方老師，我來晚了。」

方清宇溫潤一笑：「坐，你沒來晚，是我來早了。」

沈宸望著他身邊的一大摞書籍和資料，有些詫異地說：「方老師，今天要看這麼多嗎？」

「不是，這是我專門送給你的，我仔細看過你們高中的課程，這些資料涵蓋了你三年內所有的考點和重要的知識點。」

嘰嘰咕咕的英語，江湛也聽不懂，他走到前台，要了三杯咖啡，自己一個人跑到一邊玩遊戲去了。

沈宸隱隱察覺到方清宇有些不對，他眼下一片清灰，臉上也有些隱藏不住的疲憊，看上去像是一夜都沒有睡覺的樣子。

「方老師，您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方清宇淡淡地笑了一下，眼裡充滿了不忍和無可奈何的分離：「很抱歉，恐怕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律師，這次回國也是因為幫朋友打一件官司，現在已經結束了，我很快就要回英國，因為我那邊的事務所也出了一些問題，要回去處理。」

沈宸心裡有些不舍，這接近兩個月的接觸下，他是從內心深處敬仰著方清宇的，他的良好修養和自持穩重已經成為了自己的風向標，他希望著有一天，也能成為他這樣的人。

「那您還會回來嗎？」

「會，我並不打算一直留在英國，過幾年吧，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我們依舊可以保持微信聯繫，不過以後你就不要叫我方老師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方大哥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

沈宸說：「那、那還是方大哥吧。」

因為是最後一節課，沈宸聽的也格外仔細認真，優雅的談吐和風趣的用詞沖淡了離別的陰鬱。

方清宇其實也有些捨不得這個孩子，接觸了這麼長時間，他從沈宸身上看到了很多難能可貴的東西，隱忍、堅持、真摯。

他覺得這些東西在現在這個社會，在沈宸這個年紀很是難得。

在離別的時候，方清宇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沈宸，你很優秀，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江湛，斟酌了一下用詞，盡量委婉地說：「如果可能，遠離江湛這一群人，他們生來就擁有一切，而你，沒有。」

沈宸緩緩地下了頭：「我明白的，方老師。」

方清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以後遇到無法獨自解決的事，記得打電話給我，我會幫你想辦法。」

沈宸露出一個感激地笑：「我會的方大哥。」他伸出手：「祝你一路順風。」

方清宇回握了一下：「好好學習。」

方清宇走了以後，沈宸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江湛見他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就有些惱火：「這才多久啊，你還捨不得了？我在給你找個老師就是。」

「不用了，謝謝你。」方清宇的話讓沈宸也有些不安，可是這個人，是自己想遠離就能遠離的嗎？

「走吧，我帶你去玩。」

自從將沈宸帶回家裡以後，江湛越發的想和沈宸接觸了，不管去哪裡，他都要帶著他一起。

兩人同時出現的次數多了，學校里的八卦風向標慢慢從江湛轉到了沈宸身上。

他們都很好奇，江湛怎麼就和這個窮學生關係這麼好了呢？

繼初入學校之後，沈宸再一次成為了眾人討論的目標。

對於這種事，他已經習慣了，不去解釋，也不必刻意說些什麼，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樣的小人物很快就會被其他的八卦所代替。

不過在此之間，他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趁著江湛不在的課間，好幾個沈宸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都和他打起了招呼，有的甚至還是別的班的學生。

一群人圍著他問東問西。

嘰嘰喳喳的聲音讓沈宸只感覺腦袋嗡嗡作響，她們所有的問題都是關於江湛的，體育課馬上就要開始了，這些人還在鍥而不捨的追問，讓他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你們幹什麼？」一道清冷的生意夾雜著怒氣傳了過來。

沈宸抬起頭，就看到這張近乎完美的容顏，還有他臉上布滿陰翳的表情。

「還不滾！」

一群女生被吼的一顫，三兩下就跑的幹幹凈凈，沈宸的耳朵徹底清靜了下來。

這幫人做鳥獸散之後，教室里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江湛將他扯到座位上坐下，冷著臉質問道：「她們找你幹什麼？」

沈宸如實道：「問、問你的電話，和微信。」

江湛皺了一下眉：「你告訴她們了？」

「沒、沒有，我不會跟她們說的。」

江湛因為這句話莫名的感到愉悅，他微微低下頭，問道：「為什麼不告訴她們？」

「她、她們好多話，我不想給你惹麻煩。」

「這還差不多，以後你都不要搭理她們。」

沈宸點了「嗯」了一聲。

「唉。」江湛戳了戳沈宸的腰，露出一個痞笑：「我幫你趕走了她們，你不打算感謝我？」

沈宸眨巴著眼睛：「怎麼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