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走的時候停在院子里玩耍的小鳥們都像是接收到了什麼訊號一樣，紛紛飛出庭院，奔著來時的方向飛去，宋煜站在門口目送孔宣，看著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巷子中，回過神來才發現那隻小胖鴿子竟然正落在他的肩膀上煽動翅膀。

「你被他留下來了啊？」宋煜伸手戳了戳靈鳥的胸脯，忽然發覺這看上去胖乎乎圓滾滾的靈鳥摸上去全是蓬鬆的羽毛，真實可能並沒有看上去這麼肥。

宋煜關上門，帶著靈鳥朝著院落里走，像是想起什麼有意思的事兒一樣提起一個狡黠的笑容：「小時候隨我兄長去圍獵，就你這樣胖乎乎的小鳥比較容易成為狩獵目標，打下來就地圍在溪邊，一根樹枝串一個，烤著可好吃了。」

「吱！」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靈鳥驚叫一聲拍拍翅膀從他的肩膀上飛走，離他遠遠的。宋煜被靈鳥逗得大笑兩聲，徑直走回房準備好好鑽研一下剛剛孔宣給他的那本書，至於給劍起名的事……容後再議。

被驚飛的靈鳥落在房頂瓦片上，頓時化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他蹲在房檐上看著遠方哀哀怨怨地感嘆一句鳥生不易，也不知道他們的神鳥大人怎麼就看上這麼個沒正行的人類了，還真當他是被嚇跑的嗎？

神鳥大人讓他留下來照看著這人，有什麼事情要及時彙報給大人，也沒說一定要在身邊照看對吧？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一直住在這屋檐上了，免得宋煜再調戲他。

孔宣說走，自然沒有直接就走了，鎮上里里外外稍微上點歲數的人都聽說過神鳥的事情，並不是孔宣有意透露行蹤，實在是之前跟著尚靖辛來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看見了，加上這麼多年他的面目幾乎沒有改變，所以當年知情的人是認得他的。

當然，孫知縣也是其中之一。

孫志河能在灤合安安穩穩地當這個父母官，不光是靠他自己的政績，更靠了孔宣連年的護佑，作為神鳥，孔宣出現在哪裡，哪裡就風調雨順，豐收增產，這事在別人那兒是傳說，在灤合，就是切實發生的。

這幾年間的所有水患旱澇都繞開了灤合，就算是孫知縣再遲鈍，心裡也該懂點事的，孔宣這次去，就是去提點提點他。

出了大路沒走多遠，孔宣就迎面撞上了郁裕和，原本應該已經出城去下個地方的他不知道怎麼又饒了回來，而且看方向，跟孔宣的目的地應該是一致的。

郁裕和可以算得上是江洵之的一條忠犬，忠犬是鮮有自己心思的，難不成是灤閤府有江洵之感興趣的東西？

孔宣藏身在路邊百姓之中，待軍馬過去才一路跟隨在他們身後想要看看郁裕和究竟想和孫志河說些什麼。

「畫像上的人一定要盡全力去找，不論是死是活，還有，大選時皇上會親自來，你辦事機靈點，那些歪瓜裂棗看不了的給點銀子直接打發掉，別礙著皇上眼。這幾日叫你的人巡城的時候用點心，灤合是北通南的必經之地，要是有人偷了他們的屍體，一定會從這裡經過的。」

郁裕和將一卷畫像交給孫知縣，儘可能壓低的聲音並沒有能夠逃脫孔宣的耳朵。

「偷屍體？什麼人會偷屍體啊？大人啊，要是叛黨偷了屍體，那肯定也已經找了個風水好的地兒給埋了，哪兒會帶著屍體走這麼遠啊！」

孫知縣不笨，腦子還算靈光，郁裕和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又何嘗不知道？再說，屍體扔在亂葬崗，也不一定是被偷走了，說不定是被什麼動物叼走吃了，或者根本就是被哪個仵作拉去練手了，種種可能就是沒辦法推測到是有人偷走了這件事上。

更別說是尚靖辛復活了，這幾日江洵之被這尚家小將軍弄得瘋瘋癲癲，剛奪來的江山怕是坐不穩當。

郁裕和長嘆一聲，皺著眉頭叫他照辦就是，他不過是個傳話的人，能不能找到，找到了如何找不到如何，這都是皇上要決定的，跟他這個統領沒關係。

「找著吧，真找到了就差人來京城報個信兒，找不到就算了，皇上不會怪罪的，還是大選的事兒多上上心，這次皇上是鐵了心要找個稱心如意的，這不，周邊十幾座城都下旨了，我還要趕去邱野，就不多說了。」

「哎呦，這麼急，郁大人不留下來小憩一下再走啊？」孫知縣跟在他屁股後面十分熱情地挽留他，郁裕和擺了擺手，翻身上馬一扯韁繩帶著幾個士兵離開知縣府。

孔宣立在屋頂看著郁裕和離開，又瞧見白天跟他們叫囂的那小子從後院走出來，賊眉鼠眼地湊到孫志河身邊，說道：「爹，不是說最近皇宮裡一直沒安穩嗎，行刺的人那麼多，皇上敢出來嗎？」

「你個臭小子，皇上敢不敢出來是皇上的事情，哪輪得到我們來置喙，你今天在街上是不是又惹事了？最近灤合地界兒亂的很，你可千萬不要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就怕爹也護不住你啊！」

「爹！灤合地界上的父母官可是你，好話說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你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那小少爺還有點兒不高興，孔宣卻無意再探聽他們兩個的對話了，他縱身躍下，一襲白衫映著夕陽餘暉，倒真有兩分神仙模樣。孫知縣和他兒子被孔宣嚇得連退了兩步，待兩個人看清是誰，臉上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是你？！」

孫少爺先出聲驚叫出生，立刻躲到了孫志河的身後，孫志河則是看著孔宣，迎不是，送也不是。

「你……有何貴幹？」

「爹，就是他，白天就是他在街上說要殺了我，他都追到家裡來了，你可得替我做主啊爹！」

這孫少爺慌起來的聲音聽上去跟個小姑娘差不多，孔宣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從衣袖中拿出蓋著官印的字證。

「那處常年空下的房子，現在有人住了，這是身份，你要做的妥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