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鈺軒是樂天翊老來得子，如今剛及弱冠，赫連凌霄小時候又時常跟在樂天翊身邊，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因此難免將他看做後輩。

調侃道：「你能保證在半年內將冰蓮帶回皇宮？」

樂鈺軒頓時不說話了。

說「不能」，明顯不能達到他父親的目的。

說「能」，那九成九得欺君。

崑崙雪山他雖然沒有去過，但也聽說過，半年時間別說帶冰蓮回皇宮了，他能不能爬上雪山都是個未知數。

皇上敬重他父親，可能不會誅他九族，但為了維護天威就絕對不能放過他。

樂天翊顯然也是明白這一點的，看了眼兒子，但眼裡沒有責怪。

隨即又向赫連凌霄請求道：「皇上，犬子無能，半年時間的確無法帶回冰蓮，請皇上再寬限半年，老臣願與犬子一同前往，一定不辱使命！」

赫連凌霄一開始就說了有個道長能保皇後兩年性命，所以一年時間肯定來得及。

赫連凌霄當然知道半年時間太短，就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證在半年內往返，他要的就是樂鈺軒知難而退。

可他沒想到老師竟如此固執當即有些不悅。

「朕心意已決，老師不必多言！」

「皇上！」樂天翊雙眼含淚，還要再說什麼。

赫連凌霄厲聲打斷他：「老師別忘了，朕曾是戰王，且與遠征大將軍北征之時就曾途徑崑崙。老師年事已高，如今放眼朝野，論武功無人能及朕，論對抗崑崙險情的經驗亦無人能及朕！所以就算拋開與靈藥的緣分不談，要前往崑崙，朕也是最好的人選！」

樂天翊眼裡的淚光更甚，盈滿自責，口不擇言：「皇上，老臣不老！老臣還能前往雪山！請皇上信老臣一次，若老臣不能按時帶回靈藥，老臣願與娘娘共赴黃泉！」

一番陳詞慷慨激昂，議政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哼！」赫連凌霄重重的拍在龍椅扶手上，冷聲打破沉默：「老師這是要替朕分憂，還是在逼朕做一個殘暴不仁的昏君？」

「皇上息怒！」朝堂上頓時一片求情聲。

樂天翊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胡話，連忙俯身：「老臣......絕無此意！」

赫連凌霄起身，「既然如此，此事便無需再議。朕不在朝中這段時間，一切以兩位丞相為重，眾愛卿各司其職便可！」

言畢，拂袖離開了議政殿。

議政殿內，眾朝臣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結伴離去，而是紛紛向兩位丞相靠攏，面上皆是憂色。

右丞相陶琦墨是個實幹派，向來不善言辭，但好在北辰正值鼎盛，一切以君權為重，朝堂上倒反而沒有誰牽制誰一說，他與南穆月甚至算得上至交好友。

目光掃過圍上來的百官，再看向好友，陶琦墨眼裡滿是無奈。

如今朝中之臣多為忠義賢良之輩，但凡有點野心的都被赫連凌霄以雷霆手段剷除幹凈了，赫連凌霄的確無需憂心朝堂。

可崑崙大雪山的兇險......有些事誰也不能保證！

南穆月搖了搖頭，嘆息道：「咱們這個皇上行事雖然強勢了些，但絕不乏雄才偉略，是個千古難得的賢明能幹之君，能輔佐這樣的君主，是我等之幸，可怎麼......怎麼一遇到皇後娘娘的事就如此糊塗！」

百官聞言，紛紛嘆息卻無可奈何。

「妖後！妖後啊！」突然聽到有人高呼。

眾人心裡一驚，連忙轉頭望去，之間樂天翊站在人群外，正一邊喊著一邊朝盤龍柱上沖，幸好被樂鈺軒及時攔下。

「爹！爹！您冷靜一點！」

朝臣們心裡怎麼想的無人知道，但紛紛上前幫樂鈺軒拉住樂天翊，「大將軍勿要衝動，有話好好說。」

樂天翊被人圍著，知道求死不成，卸了力氣靠在自己兒子身上：「該死！我該死！生出這麼個魅惑君主的逆女，我死不足惜！」

樂天翊很是疼愛樂容這個女兒，但無論如何疼愛，女兒的地位終究是比不過效忠的天家。

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片刻後，南穆月尷尬道：「樂將軍慎言。」

頓了頓又道：「此時是皇上一意孤行，與皇後娘娘並無關係，」說著又頓了頓：「帝後同心本是好事，只可惜我們皇後娘娘這身體實在是......唉！」

說白了，他們心裡都明白此事不能怪皇後，但又做不到一點也不怨皇後。

樂天翊哪裡會不明白，看了眼南穆月，嘆息道：「唉！早知如此，我絕不會聽那婦人之言將容兒許給戰王！」

但世間哪來的早知道？

樂天翊搞這樣一出，眾人反而不好再說什麼。

陶琦墨嘆息道：「算了，就讓皇上再任性這一次吧！」

不讓也沒辦法，又沒人能攔得住赫連凌霄！

南穆月嘴角抽了抽，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如今北辰國泰民安、國力強盛，只要我等齊心協力，必能保北辰無恙，讓咱們的陛下再任性一次也無妨。」

兩位丞相都這麼說了，百官自然跟著附和。

他樂天翊一個武將，難得能看透這群文官心裡的真實想法，心裡更加酸楚。

推開樂鈺軒直起身，抖了抖朝服的寬袖，大步往外走，邊走便悲戚道：「想我樂家世代守護北辰江山，我的長子亦戰死沙場屍骨未還！若這江山最終葬送在我女兒手裡，我還有何顏面下去面對他們？！」

樂將軍常年領兵打仗，如今年紀大了，嗓門兒倒是一點也沒減。

這話像是在自責，又像是在提醒什麼，赫連凌霄只要沒去後宮就必然能聽到，且就算沒聽到，也總會有人傳到赫連凌霄耳朵里。

陶琦墨推了推愣在原地的樂鈺軒：「快去看著你爹。」

......

赫連凌霄很快便安排好了朝政，在南穆月的堅持下帶上三千騎兵出發。

百官與仙山來的道長一通送他出城。

赫連凌霄走遠後，百官結隊返回，卻將仙山道長遺忘在了城牆之上。

莫問君心之這群人是故意丟下他，但卻一點也不在意。

從城門到皇宮，對普通人而言，就是騎馬，至少也得花一個時辰，對他而言卻只需片刻。

只要他願意，晚出發一個時辰也不會比南幕月等人晚到。

莫問君站在城牆上，望著那隊人馬消失得方向，眯著眼睛，悠然念叨：「自古紅顏多薄命，自古君王多薄情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