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結束，原本定好只需沈卓溪陪同簽約，一行人剛下到車庫，卻被盛煜喊住：「稍等，我也跟著。」

沈卓溪表面認同，心底翻湧，她不知道這位爺有何歹念，上車後開始調整心態、凝神養氣，指不定什麼時候給她來一招，免得精神氣不夠而無法應對。

而萬嘉那邊早已備好茶水點心，特意空出接待室等候，桑遠赫和老梁正聊著，聽到前台小姐引進客人，整好衣服以笑相待。

簽約順利進行，盛煜在簡單問好後便不再出聲，坐在江柯身邊候著。

就當沈卓溪翻看合同，警惕下線時，江柯先一步作妖，「桑總，除了男主，還有哪位角色定下了？」

「幾位主要配角，和你有重要戲份的男二暫定是應梓越，實際情況得看小應本人之後的試鏡。」桑遠赫禮貌性攀談。

「應梓越是哪位？桑總可有他的照片？」江柯沒來由地問起男二。

桑遠赫不覺奇怪，畢竟是對手戲演員，先了解一二也不算壞事，他從文件夾里拿出一張照片，上面的男生稚嫩秀氣。

「他？病弱的皇子也是皇子，這位應......」壓根沒記住名字，模糊之間想起對方的姓氏，「小應像文弱書生，眉宇間一點貴氣都沒有。」

江柯話語直白，一句話貶低了應梓越，細品還有幾分暗諷。

沈卓溪警鈴大作，騰出手肘佯裝不小心地頂了一下江柯的手臂，「江柯說話嘴比腦子快，本意是好的，但容易詞不達意，還望桑總多擔待。」

盛煜大致翻過原著小說，腦補過男二的大致面容。原著描寫他「身輕體弱常有藥草味道縈身，卻因天潢貴胄之氣概裝點眉目的不凡，華服披身不失堅韌，自持矜貴不失風采，舉手投足皆是龍儀雅態。」

應梓越才從學校畢業，面貌上還有點初出茅廬的獃氣，而網友們力薦他，單純是這人上學時出過一套古裝造型格外吸睛，就連米婭工作室官宣簽約新人時還不忘把這份照片附上。

「桑總脾氣好，不會計較的。」盛煜刻意點名，而後抬手抵著桌面，撐著下巴詢問江柯：「江柯啊，你這麼說，是有更好的人選推薦？」

江柯收回疊在桌面的手，配合盛煜說道：「我翻原著的時候，男二的形象出現過大致輪廓。」

「哦，誰呢？」桑遠赫頷首問道。

「曾弈文。」

此言一出，沈卓溪頓時腳底生寒，她忍氣伸腳踹了一下江柯的腳面，表面繼續無恙，「小曾確實是個好演員，但他的形象也稍有不符吧。」

曾弈文其實有來試鏡，面的是男主，但在初試就被刷下，而後沒再爭取其他角色，桑遠赫便先聽從廣大群眾意見，給應梓越一個機會。

「我倒不這麼覺得。」盛煜被江柯的發言驚到，不同於沈卓溪的緊張，他是帶點看戲的心態，「也不是不給新人機會，但是應梓越一出道就接男二劇本，配的還是咱們江柯的男主，顯得江柯有降咖作陪的嫌疑啊。到時候粉絲不買賬，咱們誰也逃不掉這頓罵。」

「曾弈文不一樣，他出道早，有獎項傍身，作為新生代實力派之一，何不給他一個機會試試，畢竟不少角色都是靠演技取得觀眾認可的。」盛煜帶有褒獎地推薦起曾弈文。

沈卓溪簡直要原地昏厥，這倆人一唱一和，就跟脫韁野馬似的亂跑，她再大的力氣都牽不回來了。

「當然，我們只是建議。」盛煜慣會找補，給足面子。

這邊才安靜下來，沈卓溪還沒緩口氣，定睛對準片酬，微微蹙眉，「桑總，這個總片酬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沈姐，您說的價格是上次談好的，這上面的是我和盛總這次談好的價格。」桑遠赫刻意在時間次序上讀重音，談笑間不留餘地，明顯是不屈服於揚鳴的蠻橫。

老梁蹭一下來了精神，坐直腰板給自家人撐氣勢。

一下拉低這麼多，相當於同類型劇里的小咖配角，這比降咖捧新人還過分。

沈卓溪維持最後的體面，委婉道：「桑總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之前的行為確實不妥，但您也是接觸過各家藝人的，這個價位能請到主角，著實是不合行規的。」

沈卓溪好歹是揚鳴裡面的前輩，瞥見盛煜悠悠然欲要插話，也就她敢稍微剮一眼做提醒。

桑遠赫先是點頭稍作認可，而後看向盛煜，「盛總意見如何？」

「降，可以，這麼低倒是有些不給我面子了。」盛煜心裡明白其中利弊，便配合沈卓溪圓場著講兩句。

誰不知道整個原海市就你盛煜最不要臉！老梁暗自吐槽。

「是，是我把盛總的玩笑話當真了。」桑遠赫從文件夾里單獨抽出一頁，上面的條款只有金額改動，但比沈卓溪手中的那份好不到哪去。

盛煜應了一下，「沈姐，我覺得這個就合適了。」

前來渡劫的沈卓溪恨得腦門繃緊顯出青筋，但還要擠出不失禮貌的神態再爭取一下，誰知江柯搶先一步點頭，表示沒關係可以簽。

「簽，簽。」沈卓溪把合同移給江柯，自己拿來杯子喝水降火，她簡直要七竅生煙。

江柯邊簽還邊確定，「桑總一定要面一下曾弈文，他的業務能力當真無人能敵。」

「好，你的推薦我會考慮的。」桑遠赫笑著，收回屬於萬嘉留底的合同，與對面三人握手，「合作愉快，期待您的作秀。」

作為場上唯一傷員，沈卓溪一出門就瞪了兩位作精，等進了車，她深吸一口氣恢復到平時的語調，陰陽怪氣道：「我工作二十多年了，沒見過有人拍戲是這個價格的，除非合作的是名導大導，不然不會自壓身價到這麼離譜。江柯你是嫌錢多嗎，那你多的錢給我管吧，反正你不在意錢。盛總您也很有意思，跟桑總抬杠杠到杠上開花，你們是什麼關係很好的朋友嗎，您這麼給他面子有沒有想過別人也需要一份薄面呢，比如我。您二位真是好樣的，錢財乃身外之物，咖位面子乃俗人威風，這麼清高還話多，真是閑著沒事幹。」

沈卓溪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提升嗓門一頓輸出，連個眼神都不想給後面倆冤家。她有這般底氣，得是「第一金牌經紀人」的名頭擺在那，要是真撂挑子不幹，就連盛琮都得來關心，畢竟這位姐可比流水線藝人金貴。

盛煜發揮漏勺本領，約等於完全屏蔽了沈卓溪的不痛快發言，揚著笑沒點正經地說道：「沈姐，我請你吃飯，彆氣了。」

「氣都氣飽了，無福消受。」沈卓溪絕不屈服。

人家把階梯踹飛，盛煜可不會繼續腆著臉，他應了一聲，仰回位置刷手機。

江柯更是全當耳旁風，一句話都聽不進，一上車就抵著車頭枕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