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急忙收了槍。蘇唯面露焦慮之色，說，「羅隊長，我得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要找的目擊證人好像逃走了。」

「哦？」羅靖城環顧四周，發現卧室的衣櫃也被翻過，衣服亂七八糟的堆在床上。

「我和老許上來的時候，正好有個人提著行李箱下去，我們發現房間里的情形，老許就下去追了。我簡單搜查了一下，沒有找到證件，他很可能潛逃了。」蘇唯大概害怕羅靖城覺得他攪黃了最後的線索，認真的解釋著。

羅靖城很平靜，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羅隊長，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一下，我懷疑靖海行動的叛徒就在你們隊伍之中。」

羅靖城眼睛中露出一絲笑意，蘇唯沒有發現，懊惱的擺了擺手，「算了，他們都是你的人，在找到確切證據之前，我不想破壞你們的關係，在我知道你們在調查目擊者之後，我也偷偷跟進了這條線索，本來想搶先一步控制局面，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看來我們隊伍真的沒有秘密，大家都知道我在調查目擊證人的是事情。」

趙俊同急道，「老大，該不會又是我的問題吧？這件事，您也沒說要保密。」

蘇唯目光流轉，見羅靖城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著急，忽然明白了，「原來羅隊在演戲！」

羅靖城笑道，「所以，讓你的老許別跟那麼緊，以免打草驚蛇。」

「你的意思是老許跟著的人並不是目擊證人？」

「對。我想目擊證人應該在行李箱里。有人想要製造目擊證人畏罪潛逃的假象。」

蘇唯心領神會，「那我是不是可以大膽的猜測一下，目擊證人本身也是羅隊長安排的一步棋？」

丁磊和趙俊同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羅靖城道，「檔案是假的，報紙為什麼不能是假的？」

丁磊不明白，「檔案怎麼會是假的，明明是我從檔案盒裡發現的。」

「檔案是沈瀾偽造的，已經有鑒定結論，只不過我把這件事瞞了下來。沈瀾讓你發現這份檔案，只不過想假借你之口將檔案內容散播開來，把自己置身事外。」

丁磊又道，「那他偽造檔案的目的是什麼？」

「引蛇出洞，引出藏在警局內部的那個叛徒。」

「那他早就知道叛徒是誰？」

「應該說有一定的判斷。」

丁磊又道，「那報紙怎麼又是偽造的，明明是我從報社拿回來的。」

羅靖城道，「一開始我沒有想到這一點，發現了線索的確很開心，但這線索未免太完美了些。冷靜的想一想，我就明白了，武錚雲冒充海潮的小說家去報社找舊報紙，實際上將一張偽造的報紙混入其中。」

趙俊同驚訝不已，「你的意思是那張報紙是假的，那記者和目擊者也都是假的？那麼我這幾天聯繫的人又是誰？」

蘇唯明白了，「肯定是武錚雲假扮的，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圈套，一個讓叛徒現身的圈套。」

羅靖城也為自己對蘇唯的誤會感到抱歉，「原來你從來都沒有忽略叛徒這個細節。」

蘇唯哈哈笑道，「那是當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嘛。要想騙過叛徒，得先騙過自己人。」他天真無邪的臉龐太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專業性。

羅靖城說，「叛徒和屍體，這是沈瀾給我們的最重要的線索。找到屍體，是對死者尊重和緬懷，抓出叛徒，我們才能在和梁起的較量中立於不敗之地。」他停頓了一下說，「這是決戰的前奏。沈瀾用一種非常冒險且勇敢的方式直面那張照片，表面上看他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實際上他要利用這一點，引誘叛徒犯錯。因為叛徒和他都是靖海行動的親歷者，叛徒甚至參與殺害了卧底和我父親的行動，目擊者的存在對他是很大的威脅。」

蘇唯拍手稱讚道，「這一局，羅隊長贏了。」

羅靖城從容的說，「現在是不是可以得到蘇警官的認可？」

蘇唯露出歉意的笑容，真誠的說，「是我多此一舉了，看來羅隊長已經安排好一切。」他向羅靖城伸出手去。「一切都是為了破案，我為自己之前飛揚跋扈的態度向你道歉。」

羅靖城對蘇唯的嫌惡之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惺惺相惜之情意，踏踏實實的握住了他的手。

蘇唯開心的說，「太好了。看來我也得到了羅隊長的認可！」

羅靖城笑道，「我們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真正厲害的是下棋的人。」

丁磊一臉懵懂，「下棋的到底是誰？」

蘇唯道，「一個現在還被關在看守所的人，但最懂他的人還是羅隊長啊，不動聲色的幫他做了最關鍵的部署，連我都騙過去了。」

幾個人跟隨羅靖城來到了漣清江邊的一個汽修廠，這一帶是原來是進擊幫的活動範圍，在進擊幫被剿滅之後，還有殘餘勢力在活動。羅靖城和沈瀾當初在江邊遇伏的時候，就是進擊幫帶頭幹的，羅靖城一度懷疑他們被人收編了。

按照羅靖城之前的部署，由林勵勉親自帶隊，已經一路跟蹤定位，現在已經將這裡包圍了。見羅靖城到來，林勵勉將耳機遞給他，耳機連接的是武錚雲身上的監聽設備，裡面傳來嘈雜的聲音，接著是水潑灑的聲音。

「人帶來了。搜過身了。按照您的吩咐，跟他溝透過，他說當年有個鄰居讓他幫忙修過手錶，後來那個鄰居被殺了，他就將手錶昧下了。」一個沙啞的男聲道，「關於這個鄰居，他只知道姓羅，他說他還從垃圾桶里撿到一個錢包。」

「你從哪裡得到的這個錢包？」一個老年男人聲音從耳機里傳來，那聲音伴是隨著不可思議從嗓子里擠壓出來。

「警察同志……你們是警察嗎？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別他媽的廢話！」最開始那個沙啞的聲音大喝了一聲。

目擊證人又再度回應，「……真的不關我的事情，我……十年前，在我家附近的一個垃圾桶里撿的。」

「說具體一點。」

「……那天凌晨，我接了個電話，店裡有個客人鬧點事，讓我過去一趟。我家住在城中村，我點了支煙，一邊走一邊尋思怎麼搞點錢，我出門發現老羅家裡燈還亮著，我心想一個中年男人大晚上不睡覺，是不是想女人了，改天給他介紹店裡的妹子認識認識。這時，旁邊一戶人家的狗叫了兩聲，把我下了一大跳。我剛想離開，他家的門忽然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三個男人，但沒有姓羅的，三個人還抬著一個大袋子。」

「你看到三個男人的樣子了？」

「說實話，有點黑看不清。我也不想管閑事，城中村裡亂七八糟的什麼人都有，但又有點好奇，加之他們走的路跟我要去的理髮店順路，就悄悄的跟著走了一段。那三個人抬著袋子走了一段路，將一個袋子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我過去撿了起來，發現裡面就是一些灰燼垃圾，還有個錢包，那錢包也挺舊了，但還能湊合著用，我就留著了，後來發現錢包里還有張撕碎的照片。這個錢包我一直沒有用，扔在箱子里十多年了，都長毛了。」

「你還看到了什麼？」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警察同志，我沒撒謊，等我撿完垃圾，那幾個人就不知道去哪裡了。我便往理髮店走去，結果走到理髮店後面的巷子時，被拌了一跤，才發現路上躺著個人，仔細一看，是那姓羅的，已經死了，我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跑進了理髮店裡，也沒敢報警。後來那記者到處採訪，我為了錢才出來胡說一通的。警察同志，我真的什麼都沒幹。」

「你真的沒有看清那三個人是誰？」

「對，但其中一個人是個警察。」

「你說什麼？」

「因為在村口的時候，我聽他們幾個人說了幾句，其中一個人抱怨道，下次有這種事提前告訴我，不要自作主張，又讓我擦屁股。大概是這個意思。另外一個人就說，你是刑偵隊長，怕什麼，案子怎麼定性還不都是你一句話。之後他們還在聊什麼性羅的知道了他們的交易，還知道那個隊長和他們勾結的事，必須馬上解決。後來我看到屍體才明白解決是殺掉的意思。」

「你真的聽他們這麼說了？」

「真的。警察同志，他們真的是這麼說的。我想刑偵隊長也不多吧，肯定能查到，而且……我聽說現在偵查手段很高明了，這個錢包上肯定有他的指紋，您可以化驗一下。」

老年男人聲音忽然壓得很低，「這人不能留。給洛雲騰帶個話，讓他儘快處理。」

羅靖城立刻下達命令，「行動！」

埋伏的同志從四面八方衝進來維修廠，羅靖城終於看到了追逐十多年的兇手——楊會峰！

武錚雲搶了一把手槍，和楊會峰持槍相對，他卸下了自己的偽裝，楊會峰比之前聽到目擊證人的證詞更加驚訝，「是你，為什麼是你！」

楊會峰自恃行事老辣，心思縝密，不敢相信自己落入了圈套里。他疑惑的目光飄向站在羅靖城後面的姚紀遠，惡狠狠的道，「是你出賣了我？」

姚紀遠十分恐慌，拿著槍的手在顫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唯笑道，「好啦，大家可以摘下面具，不用再演戲了。」

姚紀遠狡辯道，「我可什麼都沒有做。」

蘇唯走上前去，卸下了他的槍，笑道，「你做的已經夠多。這些天你私自泄露機密的證據可是一抓一大把。最直接的證據就是，當我告訴你，讓你搜查沈瀾的老宅時，你及時把這個消息傳遞了出去，沈瀾帶血的襯衫便出現在了老宅里。」

姚紀遠大驚失色，「沒有，你不要胡說。」

「姚隊長，我讓你監視老宅，監視羅靖城的時候，老許也在監視你，你不用狡辯了，沈瀾的老宅我之前就徹底搜索過，那裡根本沒有血衣，那件血衣是你親手放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