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鈴響起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宋予遲收拾完自己，再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日上三竿，蘭青才來敲宋予遲的門。

蘭青敲的很急，宋予遲慢悠悠走到門口開門，剛想問什麼事兒這麼急，蘭青就把手機懟到了他臉上，然後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走進了房間。

蘭青坐在小沙發上一臉微笑地看著宋予遲，她揚了揚下巴，「和善」地說：「自己看看。」

宋予遲捧著手機，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蘭青，然後晃晃悠悠地走到床邊坐下，屁股還沒碰著床呢，宋予遲就應激似的站了起來。

宋予遲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讓蘭青皺著眉盯著他，「你早上沒看手機？」

宋予遲啞然，搖搖頭，「我困得要死我看什麼手機啊——我去，這什麼東西啊？」

蘭青優雅地放下翹著二郎腿的右腿，持一臉職業微笑，漸漸走近宋予遲，她一把奪過手機，雙臂環胸，道：「我怎麼說的？平時注意一點，低調低調，做力所能及的事兒，什麼事兒都搭把手……」

聽著蘭青的數落，宋予遲不耐煩地揉了揉頭髮，一屁股坐到床上，他看了看蘭青，欲言又止。這種啞口無言的感覺真不好受，宋予遲彎著腰，胳膊肘擱在腿上，雙手撐臉。

思來想去，宋予遲還是不太明白這微博上營銷號表達的意思。

早晨延續的困意頓時消失，宋予遲頹然地向後躺，只覺得身心疲憊。

蘭青絮叨完「宋予遲日常行為準則」，開始進入正題：「所以袁無意昨天到底找你幹什麼？」

宋予遲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喝茶。」

「喝茶？」蘭青拖長尾音，顯然是有點不相信的，「你自己放大這個照片，看他拿的是什麼。」

宋予遲有些茫然，昨天袁無意來的時候端著酒店的小托盤，托盤上就兩個紙杯啊……

接過蘭青遞過來的手機，宋予遲大跌眼鏡，「不是，這惡意p圖！什麼玩意兒！我就操了，我再怎麼……我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兒！」

「你說什麼？學會罵人了？」

宋予遲條件性地捂住嘴，瞪著無辜的杏眼搖頭。

蘭青收回手機，擰著眉嚴肅地翻看著那些八卦新聞和營銷號發的博文。「所以，托盤上的東西是茶包？」

「對啊，能p成那種東西我也是佩服這些人的想像力，到底是有多閑啊，成天就想著那點破事兒。並且，蘭青姐，袁無意進來也就說了兩句話我就打發他走了……真的沒什麼啊……」

宋予遲百口莫辯，這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讓人心碎和哭泣。

此時適合播放BGM：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宋予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不太敢打開微博。他已經想到了他會收到什麼私信和評論。

算了，兩眼一閉，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累了，刪號。

「那袁無意為什麼不發文澄清？他們在等什麼？等你發文麼？」蘭青點開袁無意的主頁，又看了袁無意工作室的官微，發現毫無動靜，根本沒有澄清這次烏龍的意思。

「我怎麼發？我發什麼都會被說『渣男』吧？然後說什麼提起褲子不認人，或者說我欺負純情小o……這幾年的案例我都會全文背誦了！我還發文呢，我不如去給自己挖墳……」

宋予遲又摸了摸頭髮，直到髮型全亂，一頭雞窩他才停下。他盯著地板看了幾秒，抬眼與蘭青面面相覷。

宋予遲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剛剛的懊悔、生氣也消失了，他看著蘭青，眼中甚至出現了一抹挑釁，「袁無意人呢？回國了？」

蘭青深吸一口氣，也冷靜了幾分，她的語氣已經沒有那麼急了：「早上的航班，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就當他在飛機上看不得這些東西吧……」宋予遲抓起手機，拎上包，笑道，「蘭青姐，咱們也該出發了。」

「誒，宋予遲，回國了也不準打架啊！」蘭青環視了一下房間內部，然後抽出卡跟上了宋予遲。

「我從來不打架。我是好人。」

宋予遲漠然地看著電梯變化的數字，默默戴上了鴨舌帽和墨鏡。

蘭青紮起長發，走路生風。

她拉開車門，宋予遲迅速鑽了進去。

剛坐進車，宋予遲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來信息了。

宋予遲有些忐忑，他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有人扒到了他的私號罵他，他也不會生氣或者是傷心的。

他點開信息，鬆了一口氣，提起的心落回原地。

謝天謝地，是江燁的信息。

江燁發的是只有幾秒的視頻，視頻里是白色的天花板，背景聲里可以聽到宋予遲的聲音：

「來了來了——謝謝你啊——」

隨後，視頻里出現了江燁的臉，應該是好奇宋予遲在跟誰說話。然後……袁無意的臉出現了，隨即是袁無意的聲音：「誒，予遲哥，你在打電話啊……」

宋予遲的聲音接著響起：「對啊……」

視頻到此結束。

這是……昨天和江燁通話的記錄？

蘭青坐在宋予遲旁邊，也聽到了他手機里的聲音，她湊過去，問到：「這是什麼？」

「昨天晚上跟我朋友聊天呢，袁無意就非要進房，喏……」宋予遲把視頻的進度條拉到江燁出現那兒，繼續說，「你聽，我在說『謝謝』誒！難道我看到托盤裡有那玩意兒我還能說謝謝？我瘋了我？」

「那……」蘭青暫停了畫面，她看著江燁的近臉，遲疑道，「他玩微博麼？」

宋予遲抬眼與蘭青大眼瞪小眼，沒有做出回答。

他知道蘭青是什麼意思。

可這事兒本就不關江燁的事，如果讓江燁做所謂的證人，給他這點破事出面……對江燁的影響會怎樣呢？

對峙幾秒，宋予遲移開了目光，他靠著椅背，面色凝重。

「他是老師，舟市大學的老師，他和我們不一樣，他要是有了什麼負面新聞……」

蘭青拍了拍宋予遲的腿，說：「現在什麼時代？互聯網不記事的，過去了就沒事了。沒有人記得一個無關的普通人。」

宋予遲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你在微博搜一下……江燁，大江大河的江，火華燁。」

蘭青默默打下兩個字，找到了江燁的微博。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蘭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江燁的主頁，有些驚喜地看了一眼宋予遲，說：「你這個朋友——不錯啊，九十多萬粉絲，這，這買了水軍吧？」

「他買水軍圖啥啊。」

蘭青翻了翻江燁的微博，嘴角漸漸上揚，「他沒黑粉啊……全是說漂亮話的。」

「大多數是學生，大學生，要考研的，研究所……很多，還有高中生。」

「厲害啊！那既然是你朋友，發個話不難吧？」

宋予遲為難地看著窗外，那些景色在他眼裡都成了障礙。

讓江燁發個話當然不難，他倆誰跟誰啊……

就在宋予遲為難的時候，蘭青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後把手機展示給他，有些得意地說：「你這朋友夠意思啊！」

宋予遲眨了眨眼，總覺得自己眼花了——江燁的主頁剛剛更新了一條微博，是一個音頻，配文是：「昨晚聊的不是很愉快嗎？@宋予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