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仰頭看著赫連凌霄，淡色的琥珀頑皮的翹起一角，裡面糅雜著化成繁星的傲嬌和期待。

星光凝聚成一隻小鹿，悠然飄進赫連凌霄心裡，往他心坎上狠狠撞去。

砰砰砰，赫連凌霄聽著自己奇怪的心跳，緩緩抬手，撫上寒生耳邊的碎發。

寒生笑得天真純粹，偏頭蹭了蹭赫連凌霄的手，等待表揚的模樣簡直不要太乖巧。

赫連凌霄的心化作蜜糖，如果......他不是北辰皇帝就好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赫連凌霄猛地收回手，往後退開幾步，眼裡全是驚恐。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寒生正享受著赫連凌霄的觸碰，赫連凌霄卻突然退開。

寒生疑惑的抬起頭，正好對上赫連凌霄眼裡的驚慌。

「你怎麼了？」寒生擔憂的問了句，朝赫連凌霄走去。

「你別過來！」赫連凌霄捂著頭，防備的看著寒生，又往後退了幾步。

寒生向上翹著的眼尾瞬間掉了下去，眼角眉梢都是委屈：「凌霄......」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赫連凌霄突然就生氣了。

赫連凌霄見他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心裡頓時一軟，卻讓他更加慌張。

他現在還不能跟這妖怪鬧矛盾，赫連凌霄告訴自己。

他暗自調整了下呼吸，對寒生道：「讓我一個人靜靜。」

說完轉身朝遠處跑去。

沒跑多遠，寒生突然出現在他前面，幸好他及時剎住了步子，才沒撞到寒生身上。

赫連凌霄冷了臉，「你幹什麼？」

寒生抿了抿嘴，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剛剛還好好的，赫連凌霄怎麼突然就生他的氣了。

「外面冷，我出去吧。」

說完便消失在赫連凌霄面前。

赫連凌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往山谷出口方向跑。

小妖怪以為他要出谷？

怎麼可能？他心裡很亂，但還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小妖怪出去了。

他......應該不會冷吧？

赫連凌霄踉蹌的走回白玉床邊，上面放著寒生留下的兩枚果子。

赫連凌霄拿起果子，心裡不禁疑惑。

他不是天黑前才吃過嗎？

小妖怪這是讓他化悲憤為食慾？

赫連凌霄輕笑了聲。

悲憤嗎？

沒有。是不安。

「嗷——」

思緒被打算，赫連凌霄轉頭看去，床邊一直小白狐正沖他齜牙咧嘴。

赫連凌霄這才想起，這裡還有一隻他沒吃的狐狸。

看狐狸的模樣是在沖他凶。

怪他逼走了寒生？

赫連凌霄嗤笑道：「凶什麼？也不想想是誰放過了你！再凶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烤了？」

他固然打不過寒生，但弄死這隻狐狸他連刀都不需要。

小狐狸頓了下，似乎在思考，成精的趨勢明顯。

赫連凌霄沒心情理會他，轉頭繼續沉思。

小狐狸又沖他嗷，不過明顯沒剛剛那麼大的敵意，且目光總是飄向他手邊的兩枚果子。

赫連凌霄這才意識到，寒生是不是忘了喂狐狸？赫連凌霄拿起一枚果子放在手裡掂了掂，問小狐狸：「想吃？」

小狐狸頓時閉嘴了，狐狸頭上下動了動，眼睛始終沒離開赫連凌霄手中的果子。

看來是餓著了。

赫連凌霄笑道：「來討食的還衝人凶，誰教你的？」

小狐狸趴在地上，下巴枕著前爪，耳朵向兩側分開，忽閃忽閃的看著赫連凌霄，像極了委屈的寒生。

如果寒生頭頂也有兩個毛茸茸的耳朵的話。

想到模樣委屈的寒生，赫連凌霄頓時沒了逗弄狐狸的興趣，將手中的果子拋到狐狸面前。

翻身躺上白玉床，閉著眼睛道：「離遠點去吃。」

小狐狸叼起赫連凌霄丟給他的果子朝山谷深處跑去。

赫連凌霄睜開眼，看著旁邊剩下的一枚果子想：所以這是留給他的，還是給狐狸的？

如果是給狐狸的，他扣下一枚豈不是無恥？

赫連凌霄心裡又開始煩躁了起來。

想他堂堂北辰皇帝，現在卻淪落到了跟只畜生計較！

心裡諸事混雜，身體也逐漸燥1熱了起來。

赫連凌霄扯了扯衣領，觸碰到一手汗潮才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洗澡了。

在雪山中趕路就是將近一個月時間。

之後他被寒生帶到這裡，一開始他以為寒生要吃他，所以連進食都小心翼翼，根本不敢想著沐浴。

後來知道寒生並不打算吃他，他又計劃著如何逃走、如何利用寒生，再加上身體也從未覺得難受，便也沒想起沐浴的事情。

赫連凌霄從白玉床上坐起來，看著床邊安靜流淌的溪水。

天然的溫泉用來洗澡肯定不錯，但這溪水太淺了，他不可能躺進去，只能用衣物澆起來擦拭。

但那樣的話豈不白白浪費了這溫泉？赫連凌霄受得住苦，但從來不是一個願意委屈自己的人。

等寒生回來問問他有沒有沐浴的地方吧。

赫連凌霄重新躺下，枕著手臂看著頭頂的白霧毫無睡意。

他必須儘快回京，但目前絕不可跟寒生疏遠。

之前是他自己太衝動了。

他自己心念不穩，不該責怪寒生。

他相信寒生不會施法擾亂他的心智。

一個白色身影出現在離白玉床不遠的草地上。

赫連凌霄轉頭看去，寒生像剛剛被訓過的小狐狸一樣聳拉著腦袋，小心翼翼的問他：「凌霄......我來問問你還生我的氣嗎？」

「......如果你還生氣的話，我一會兒再來問。」

一個隨時可以飛升的妖怪何其強大？

他竟敢沖這樣的妖怪亂髮脾氣，而這個妖怪不僅縱容了他，現在還回來向他示弱。

赫連凌霄輕嘆了聲，從白玉床上坐起來，朝寒生招了招手：「過來。」

寒生眼裡閃過一抹喜色，小跑到白玉床邊，乖巧的坐到赫連凌霄身旁。赫連凌霄攬過他的肩膀，眼裡帶著些許歉意，輕聲解釋：「我沒生你的氣，我是在氣我自己。」

寒生不解的皺起眉頭，還可以對自己生氣嗎？

他從赫連凌霄肩上抬起頭來問：「你做錯了什麼？」

赫連凌霄一哽，含糊道：「沒什麼，相岔了一些事情而言。」

他不可能告訴寒生，他堂堂北辰皇帝竟迷上了這雪山上的生活......和人。

他不能允許自己再墮落下去了。

「哦......」寒生似懂非懂的拍了拍他的頭：「我幫你打它了，凌霄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赫連凌霄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它」是指他的腦袋。

笑著道：「你把我腦袋打傻了怎麼辦？」

寒生皺起眉頭：「不會吧，我輕輕打的！」說著站起來捧著赫連凌霄的腦袋盯著他剛剛拍過的地方，一臉著急的檢查。

赫連凌霄哭笑不得，握著他的雙手從頭上拿下來：「沒傻，嚇你的。」

「你才是小傻瓜！」赫連凌霄將寒生的雙手放進一隻手裡握著，抬起解放出來的另一隻手劃過寒生的鼻樑，絲毫沒有察覺到動作間的曖昧。

寒生一點兒也不介意被赫連凌霄說成小傻瓜，嘿嘿笑著應了下來。

反正他又不會因為赫連凌霄說他是小傻瓜，就真的變成小傻瓜。

只要赫連凌霄高興就好。

但他剛剛是真的怕自己沒掌握好力道把赫連凌霄的腦袋敲壞了。

他不想傷害赫連凌霄，一點點都不行，哪怕赫連凌霄即便傻了也能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