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所有人都松著身心等待團圓，年假是社畜一年之中最期待的日子。

輕鬆的氛圍不屬於崇遠市醫科大學附屬院。

年前車禍和鬥毆事件不斷發生，醫院忙成一鍋粥，葉清瀾才躺下兩個小時又被叫醒。

揉了揉太陽穴，認命的從床上爬起來，最近還是別回家了，直接在科室里侯著比較好。

從桌子上拿了袋餅幹，邊坐電梯邊扯開包裝袋，幹澀的餅幹進入食道，喉嚨刮蹭的有些生疼。

到了醫院套上白褂，匆匆趕到急診科。

「怎麼了」，科室的楊大夫請了生產假，葉清瀾作為科室最年輕的醫生隨時被差遣，他也忙的焦頭爛額。

「葉醫生，病人家屬聯繫不上」，小護士讓開位置，給葉清瀾講患者的基本情況。

「要多少錢」，站在一堆人後邊的男人出聲。

葉清瀾轉過頭看向一旁。

「病人家屬麼」，聲音沒有什麼特別的起伏。

「我路上碰到送來的」，男人眼裡帶了些微詫異，然後恢復成往日里波瀾不驚的樣子。

葉清瀾示意小護士帶人去繳費，自己先去手術室準備手術工作。

不是什麼特別大的問題，手術過程很順利。

連軸轉讓下了手術台的葉清瀾身體發虛，在辦公室趴了一會兒，晚上吃的餅幹不頂用，餓的胃痛，終究打敗了困意。

穿上自己的外套，順路去看患者情況。

「葉醫生早」。

「葉醫生早上好」。

「葉醫生……」。

葉清瀾冷著一張臉跟打招呼的人點頭。

「早」。

遠遠就看到病房門口拉扯的幾個人。

「病人家屬拉著人不讓走，唉，現在這世道，好人難當」，小醫生走在葉清瀾身後小聲跟一旁的同事嘀咕。

看到自己老師皺眉，郝麗圓立馬擺出醫生的架勢，呵斥病房門口不要吵架，影響病人休息。

什麼年代病人家屬對待醫生都畢恭畢敬，那可是操控你生命的活閻王，得罪不得。

幾人降低了聲響，但是手依舊扯著男人的衣服。

看完病人術後情況，跟自己學生交代了幾句就匆匆駕車離開，他太餓了。

「我只是送她來醫院，可以去查監控」，許暮秋有些無力的看著纏著自己的病人家屬。

「我會報警，昨天的醫藥費也是我墊付」，說著話想著剛剛從自己身邊經過的葉清瀾。

他好像沒變多少，就是瘦了。

近乎貪婪的注視著那個人離開。

葉清瀾出醫院前就訂好外賣，到家拿起門口的快餐進屋，扒拉了幾口，油膩的飯菜讓他有些反胃，強忍著不適吃了一半。

灌了一大口冰水，把剩下的飯菜全丟在垃圾桶里，拉開浴室門，淋著熱水昏沉的腦袋才開始運轉。

「許哥你昨天去哪裡了」，瘦猴小眼睛轉的滴溜。

昨天下了工許哥就被廠花叫走了。

廠里的人都知道人妹子對許哥有意思，昨天兩人一前一後出去，一晚上沒回來，不能怪人多想。

屋裡剛起床的幾個舍友也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我遇到車禍，送人去醫院了」，說完徑自到自己床位拿上衣服去廁所里洗漱。

「哥，你沒事吧」，瘦猴擔心的想跟過去。

「就送人，我沒事」，就是自己這幾個月攢的錢沒了。

一晚上沒睡，回來就馬不停蹄的去廠里上工，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廠花扭著腰從許暮秋身邊走過，看都不看他一眼。

「廠花怎麼回事」，瘦猴坐在一旁劃拉不鏽鋼盆里的土豆糊糊。

許暮秋沒搭理他帶著八卦性質的探究神色。

腦袋裡想著怎麼再去醫院裡。

看了眼一旁瘦巴巴的瘦猴。

骨折可以掛他們科嗎？

瘦猴感受到放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葉清瀾睡了足足十個小時，起床給自己泡麥片，客廳的投影儀在放手術錄像。

手機放在房間里響了半天，葉清瀾沒去理會，這是他母親的專屬鈴聲。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

「怎麼不接電話」？

女人皺著眉進屋，看到桌上的麥片皺的更深了。

「沒聽到」，葉清瀾拿起手機關了投影。

「回家住不好嗎，你看你一天天都吃什麼，不衛生」，早上吃剩的外賣還在垃圾桶里，他起來沒來得及去丟。

葉清瀾在一旁坐著喝燕麥不吭聲。

「別喝這個了，媽給你做點吃的」，說完也不管客廳里的葉清瀾，自顧自的走到廚房裡忙活。

葉清瀾沒說什麼，隨便她，走進屋子裡修改論文。

葉母做的飯並不好吃，葉清瀾還是給面子的吃了一整碗，雞湯熬的時間短，處理的不到位帶著一股腥氣，肉質也太柴。

蓮藕炒的有些發黑，米飯水放多了，有些黏膩，他喜歡吃煮的一粒一粒的。

「這周末你空一天出來，張阿姨家的女兒今年就要畢業了，是你以前學校的，你去見一面」。

「忙」，葉清瀾食不知味的吃著桌上的菜品。

「忙忙忙，跟你爸越來越像了」，女人喊著嗓子，「我給你們主任打個電話，我就不信那麼多人，什麼都要你做」，葉家每年送醫院裡的設備也不是少數。

「半天」，他不想工作跟家裡人扯上任何關係。

「我跟你說人姑娘我見過，長得水靈，兒科醫生呢，這個你得跟我好好相處」。

葉醫生27歲就已經走上被催婚的道路，他媽從以前就一直催，不知道在著急什麼。

以前拿學習搪塞，現在拿工作，應付的他頭暈。

開著車送葉母回家。

「周天別忘了啊，我都跟人約好了」，下了車不放心的又跟葉清瀾交代。

「嗯」，說完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驅車前往醫院，他寧願忙到暈倒也不想應付這些。

「清瀾」。

葉清瀾從熒幕前抬頭看來人。

「師兄」，沒人的時候他都喊梁景城師兄。

「這周去喝兩杯」，梁景誠最近在做交接工作。

「周末我有相親」，他母親已經把對方的微信推過來給他，簡單的交流了一下，約在周天下午，一起去吃個晚飯。

「女的？」，梁景誠挑挑眉。

葉清瀾瞥了眼對方，這不是廢話嗎？

「這事你處理起來熟練」，葉母熱衷於給自己兒子相親，從兩人認識以來就沒斷過。

「去吧，吃個飯能用多久，你那天早班，晚上放鬆放鬆」，中午大家都去吃飯，辦公室里只有兩人，梁景誠貼近他悄聲說，「我上次跟你說的，你考慮考慮，附二院的，骨科一把手」，自己這個國小弟不近女生。

要不是大學有一次出去玩喝醉了狂念一個人的名字，他喜歡男人這個秘密，梁景誠懷疑自己永遠不會知道。

他也沒想當拉媒的，對方纏了他好陣子，好話好處都用遍了，對方條件的確很不錯，自己國小弟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他也有些上心，總不能當一輩子chu男吧。

喜歡男的就喜歡男的。

葉清瀾聽著他說話，眼睛也沒離開熒幕，過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就這樣說定了，走走走，師兄請你吃飯」，拉著人往醫院食堂走。

車禍事件中心的女生醒來給許暮秋打了個電話，許暮秋跟老闆請了半天假就匆匆跑去醫院。

面對小女孩的道謝他依舊木著一張臉，把自己墊付的錢收好，說了一句不用就走了。

看到上次跟在葉清瀾身後的小姑娘進了一間辦公室。

他在走廊里停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跟上去。

沒在。

許暮秋攏了攏衣領走去公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