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叫住他：「等等——我想我……只換衣服就好了。」

風林默然片刻：「睡前，不洗個澡嗎？」

睡前是要洗個澡，但……這不是在我自己家啊……

風林說：「洗一下吧，睡覺舒服些。」

本來就是準備將就一晚，舒不舒服什麼的……

但還沒等白黎拒絕，風林就已經出去了，還幫他帶上了門。

好吧……

既然這樣，那就洗洗好了，也確實，剛淋了點雨，好好洗個熱水澡，還是會挺舒服的。

白黎反鎖上了門，開始慢慢脫衣服，可他剛脫完，就響起了敲門聲。

現在這……

白黎說：「我……」

風林的聲音在外面傳進來，隔著門，有種像是錯覺般的溫柔小心：「不用開門，我只是來問一下，你……能吃肉嗎？」

吃肉？怎麼突然問這個，然後……吃肉就吃肉了，還有什麼能不能的？

白黎回答：「可以啊……」

外面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又多了點黯然：「嗯，知道了……你洗吧，沒事了。」

白黎：「哦……」

風林最後又說了句：「不要急，多衝一會兒，去去寒氣。」他這次的語氣，又恢復了正常。

白黎：「好。」

風林的腳步聲離開了。

可能是風林的表現太過隨和，也可能是他有點熟悉了這裡的環境，反正，經過這一會兒，白黎覺得，對於在一個陌生地方洗澡這件事，他好像沒有之前那麼拘束了。

白黎站在浴室里好好洗了個澡，不知道怎麼那麼巧，風林這裡的洗髮水和沐浴露，恰巧都是他很喜歡的味道，他聞著那讓他放鬆的香味，加上熱水沖的太舒服……他還真的就洗了很久。

洗完澡又換上了幹凈的衣服，風林的衣服對他來說有些大了，穿在身上寬寬鬆鬆的就像家居服。

等吹幹頭髮出來的時候，外面就只剩風林一個人了，他已經關了辦公室的大燈，只開著沙發旁邊的落地燈，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好像在出神。

暖黃的燈光映照在風林的側臉，顯得前所未有的安靜平和，而他指尖捏著脖子上戴著的一個什麼東西，正下意識地來回揉捻著。

白黎之前就注意到了，風林脖子上一直都帶了一個黑色的繩子，繩子上墜著的一顆晶瑩的黑珠子，玲瓏剔透，非常漂亮，只是認不出是什麼材質。

白黎：「梨梨呢？」

聽到聲音，風林回過了頭，回頭的那一瞬間，神情還是恍惚的。

風林定了定神：「十點了，梨梨去睡覺了。」說著，他把那顆珠子又塞回了衣領里。

白黎點了點頭，向沙發走過去：「是不早了，」他又說，「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好像聞到了——」

接著，他看到了桌上的東西，喃喃地說完：「……飯的香味。」

不是錯覺，沙發前面的桌子上，放著一碗稠稠的紅豆糯米粥，一碟小菜，還有——一盤香噴噴的牛排？

看著這種中西合璧的組合，白黎的肚子叫了一聲。

風林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之前還剩了些晚餐時給梨梨熬的粥，但只吃這些你大概吃不飽，所以又煎了塊牛排。不過這裡東西有限，你稍微吃一點，免得太餓睡不著。」

白黎吃驚地看著他：「這些都……是你做的？我還以為——」

他還以為定的外賣呢！

但他隨即又想起來，外面刮著那麼大的颱風，哪有誰還會在這個時候送外賣……

風林：「吃吧。」

白黎在沙發上坐下了，就坐在風林對面。他先端起碗來，用小勺舀著喝了幾口粥，那粥軟糯可口，很好吃，然後他又拿著刀叉去切牛排。

在他開始準備吃牛排的時候，風林看著他的眼神突然就多了點什麼，像是探究，又像是擔憂。

直到白黎順利地切下一塊牛排，安然無恙地吃進嘴裡咽下肚，風林的眼神忽然黯了黯。

白黎挺餓的，他從中午吃完飯後就一直沒吃東西，這個差不多十點多吃的這頓飯，算是他的晚飯，在知道風林早就吃過飯了之後，他就一心一意地把面前的牛排和粥都吃完了。

然後果然，人是越餓越精神、越飽越犯困，白黎吃完飯坐了一會兒，不到十一點，他就開始打哈欠了。

他看了看一直安靜坐在那裡翻著一本雜誌的風林：「你這裡……有沒有多餘的毯子呢？我——」他指了指身下的長沙發。

風林理解了他的意思，放下雜誌，說了句：「好。」就起身去了裡面。

沒過多久，風林就給白黎帶來一個軟軟的毛毯，還附帶一個枕頭。

白黎道了謝，擺好了東西，風林對他說了句：「晚安。」就轉身離開了。

走之前，還幫他調暗了落地燈。

白黎總是在風雨飄搖的天氣里，更容易睡得好，他躺在那裡，沒過多久就有了濃重的睡意，睡著前，他朦朦朧朧地聽到了水聲，他迷迷糊糊地想，這是風林在洗那個睡前澡……然後很快地，他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白黎翻了個身，沙發有些窄，他身下一空。但馬上，在他的大腦因本能地防禦機制喚醒身體之前，已經有人更快一步地接住了他，白黎在朦朧中輕輕動了動，腦袋靠在了一個什麼寬闊而結實的東西上面，大約是感覺到了安全，他又睡了過去。

…………

然後，不知睡了多久，白黎感覺有點熱，他把手臂從「毯子」下拿了出來，又翻了個身，這次的「沙發」變得大了很多，而且很軟。白黎潛意識裡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似乎真皮沙發不該是這種觸感……在半夢半醒中，白黎覺得自己好像是睡在了一張床上面，身上還蓋著輕軟的被子。

白黎想要睜開眼，但這時，有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說：「是熱了嗎？」

跟著，是用遙控器調空調溫度的聲音，空調的風也大了一些。

這下舒服多了，迷迷糊糊地，白黎順著那個聲音的方向摸過去，卻碰到了一個冰涼圓潤的什麼東西，像是一個玻璃珠。

還沒等他細究，他的手被人抓住了，很輕柔地被放回到被子下面，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白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想要看看是怎麼回事，卻有一隻溫熱的手覆住了他的眼睛，一個聲音耳語般地說：「沒關係，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