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副樣子，賀時遠也知道對方現在根本聽不進去自己在說什麼了。白筱晥坐在床上，想要下來制止，卻也無能為力。

陳知衍被對方抓著領口，臉色都有些發白了，肩膀上的傷口還沒有處理，這會兒怕是也有些發炎。

賀時遠抬手將兩個人扯開，把陳知衍護在身後，「你先冷靜一下吧，我們留在這也是礙你的眼，我帶他先走。」

說完他也不等其他人反應，扶著身邊這個瘦弱的男生走出了醫務室。而賀時遠也並未意識到，實際上在這個時候，他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剛出了醫務室走了沒多遠，陳知衍就停下了腳步，有些為難地看向賀時遠，「學長，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不過你不該這樣和陳頌年說話的。」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而且不論其他，今天這件事情是他做的不對。」賀時遠垂著眉眼，兩隻手插在口袋裡，他這樣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著比平時多了一分嚴肅。實際上，賀時遠對今天發生的這些事不算不知情，他站在不遠處，眼神就放在了陳知衍的身上，畢竟他知道陳頌年也在，所以他怕會出意外。

卻沒想到真的就一語成讖了，他眼看著陳知衍和那個姓白的女孩兒相談甚歡，心就已經揪了起來，卻沒想到還有不長眼的險些傷了他們。陳知衍當時的動作是下意識的，明顯是為了保護那個女生，陳頌年拿他出氣，原本就是一件無理取鬧的事。

他這人雖然也向著朋友，但他們家風正，他自己為人也正直，在這種事情上不願意太過含糊，更何況，另一方還是陳知衍。

「行了，別說其他了，你肩膀的傷還要處理一下。」這會兒賀時遠才能全心全意的注意陳知衍的傷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傷口上的血流的有些多了，雖然現在終於有了停止的跡象，可是只是一個小小的擦傷，怎麼會造成這麼長時間的出血，「醫務室就不去了，我帶你去校外的醫院。」

賀時遠拉著陳知衍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腕，不等對方反應，就帶著他走到了自己停車的地方。

副駕駛的門被打開，賀時遠窩心的護在上面，把陳知衍塞進了車裡。

陳知衍還有些蒙呢，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已經坐上來了，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賀時遠正半伏在他的身上，替他系著安全帶。

對方身上極其清淡的木質香氣，順著他的鼻腔湧進了大腦，陳知衍垂下眉眼，莫名覺得有些鼻尖發癢，就連耳尖也有些發熱。

他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賀時遠的不對勁。

這樣的姿勢讓兩個人的距離變得極近，賀時遠垂下眼便能看到陳知衍因為緊張而輕輕顫動的睫毛，像一尾蝴蝶似的，直直的飛進了他的心裡。對方的膚色很白，這會兒不知道是熱了還是情緒激動，臉上帶著一點淡淡的粉紅，看著倒是沒有之前那般病態了。

對方輕微的動作，讓賀時遠回過神來，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坐回駕駛位，系好安全帶，開車往附近的醫院去。

「喲，這血怎麼這麼多？」急診室的小護士看見陳知衍肩膀上的傷口，還以為有多嚴重，連忙過來拿好了消毒和縫合的東西，「還好還好，傷的不是很深，只不過你這傷口上有些風幹了，估計要做一下消毒，可能會有些疼，你稍微忍耐一下。對了，你是他的朋友吧？去掛個門診，一會兒給安排一針破傷風，避免感染。」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賀時遠自然攬過了這個活兒，對著護士道了謝，只不過去交錢的時候，他腳步卻停滯了，回過頭看著陳知衍露出的手臂和那護士正做著的準備工作，心尖一跳。

「誒，你怎麼還不去呀？」

「我等你們傷口處理完再去，不是說很疼嗎？我在旁邊也能幫持著點。」

護士一聽，打量了一下陳知衍的樣貌，又看了一眼賀時遠點了點頭，「也是，那你過來扶著他吧，別讓他動。」

「好。」

賀時遠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整理好，站在陳知衍的身邊，對方仰起頭，對著他微微笑了一下，卻讓他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傷口不深，所以不用縫針，但是雙氧水澆灌在傷口上，發出滋滋的泡沫聲，連賀時遠聽著都覺得疼。更別提為了清理已經有些化膿的部位，護士小姐用棉簽沾著藥液在上面按壓的情形了。

賀時遠皺著眉，扶著陳知衍的肩膀，他感覺手下的肢體有輕輕的顫動低下頭，看到的卻是一張極其隱忍卻又格外平靜的臉。

這樣的疼痛。對於陳知衍來說並不算什麼，上輩子比這還疼的時候，他都經歷過，只不過處理一個傷口，完全在他的忍耐能力之下。

鼻尖冒了些虛汗，手心裡也有些發濕，陳知衍知道這是生理性的反應，不可避免。他閉了閉眼，手指攥緊自己的衣擺，留下了一片褶皺，卻愣是一聲都沒吭。

「唉，你這個小男孩兒還挺堅強的，我以為你會疼哭呢，是我以貌取人了，」護士小姐語氣溫柔，看著陳知衍的眼神里都帶著憐惜，他從辦公室的抽屜里拿出一塊巧克力，放在陳知衍的手心，「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先吃塊巧克力吧，避免低血糖。我看你的凝血情況……你是不是患有凝血障礙？」

「嗯，」因為疼痛，陳知衍的聲音有些小，他停頓了一會兒，清了清喉嚨，才不算虛弱地說完後面的話，「是的，我確實有凝血障礙。」

「有凝血障礙就更要保護好自己了，像這種小傷口，能避免還是要避免的，不然對於你們來說也是一種傷害，知道了嗎？還有啊，你作為朋友也要保護好她，最好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護士小姐囑咐完，便帶著賀時遠去交了錢，給陳知衍打了破傷風。

肩膀上已經用繃帶包紮好，陳知衍看著手上的針孔有些失神。

「你有凝血障礙這件事…都有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