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明天去秋遊，三年級以下的同學就放假，其餘的都要參加秋遊」戴著啤酒底厚度眼鏡的女老師站在破舊的講台上宣布，一層黃褐色的污垢厚厚的蒙在她的鏡片上，她其實才三十二歲，用了這麼一身行頭立馬給她升了歲數

「饒月月同學」示意舉手的小同學發言

「老師我也想去」她才二年級，但是他想跟著他們一起去秋遊，讀一年級的時她就很想了

「老師是為你們的安全考慮，你還太小，老師不能讓你跟著我們一起，等你讀三年級的時候再跟我們一起去」孩子還小她萬萬不可帶隊讓他們跟著遊玩，雖然教室里的孩子都是鄉下人，每個人都在鄉野里玩鬧慣了，手腳比城市裡的孩子利索百倍，但她也不能亂來，好不容易在鄉里給孩子們組織一次活動，她可不能馬虎

饒月月知道老師是不肯了，聽話的坐了下來。饒老師原本可以去市裡當老師，但看到僅有的一個數學老師去世了，只上過國中的語文老師又一個人教不過這麼多學生，她只能放棄市裡的工作回到鄉野教給他們一些知識，因為饒老師留下來不容易，所以孩子們都很聽她話

「可以參加的同學有三十個，我們就把人分成五組，每組六個人，第一組，饒水軍帶鍋，饒水水帶碗…」老師把每個組裡的每個人該負責的東西都安排好了，林宸個子高，理所當然的被分到抬鍋

林宸沒對老師的安排提出異義，自己安靜的坐在座位上，雙眼看著前方，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連他的母親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何況是一群才相處了一個多月的小屁孩們。林宸在他們眼裡就相當於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孤傲如雲，寶劍一出，江湖必亂的存在。

下了課林宸背著書包回到外婆家，木饒坐在院子外的禿樹樁上等他，遠遠的看見他就蹦噠了起來，像看見骨頭的小狗一樣，猛衝到林宸面前，林宸也不躲任憑木饒瘋狗一樣的狂奔過來，然後在快要到自己身前的時候猛剎車，一個踉蹌，林宸的手還沒來的及動，他自己就重新站穩了

「跑過來幹什麼」站在門口等不就行了麼，就幾步路而已。林宸表明上是這麼一回事，但心裡還是很開心的，有個人這麼期待著你的到來，難道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嘿嘿」木饒撓了撓他獅子頭一樣的腦袋，太久沒剪頭髮了，遠遠的看木饒就像頂了一頭的稻草，想到這個林宸的死人臉有了些細微的變化

「哥哥，你剛剛是在笑麼」木饒歪著腦袋湊到林宸旁邊問表情跟往常毫無差別的林宸

「沒」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又要湊到自己臉前的木饒

「哦」木饒臉上帶著笑，像只偷了腥的貓。滿臉都是我知道你笑了但我我就裝相信你沒笑的滑稽感，欲蓋彌彰，掩耳盜鈴都已經拯救不了他了

快到門口時先林宸幾步奔到院子里，從台階旁邊的雜草堆里連著根扯出一顆野草，跑到竹鼠窩旁邊，扯著草的頂端把還沾著泥土的草根吊在鐵桶上方，桶里的兩隻竹鼠發現上空的食物在桶里吱吱亂加，時不時立起前肢，揮動小短手，因為沒脖子，向上張望食物時兩隻碩大的兔牙就特別明顯，小小的粉色鼻頭可愛的鑲在上方，木饒都要手賤的想摸一把，但他知道，他一伸手手指頭是不想要了

林宸也跟著在一旁看他用食物淘氣的逗弄兩隻竹鼠，木饒玩了一會看竹鼠叫的實在厲害才把手裡的食物往下放了一些，大的那一隻立馬咬住了草根，木饒玩心又大發，把食物繼續往回扯，大竹鼠死死的咬住食物底部，木饒往上提它也就跟著往上，小竹鼠圍在它媽媽吊起來的身體旁撒著歡亂叫，木饒一小張臉都是笑容，還學著竹鼠的叫聲，玩的不亦樂乎

林宸看了會就提步要會屋裡了，木饒見他要走了，把食物丟到鐵桶里，跟著林宸進去

外婆還沒回來，林宸把包放到床上，把外套脫了，穿著一件T恤，準備到院子里的井邊洗個澡，秋天的末尾了，但這幾天特別熱，去了一遭學校他身上就黏的受不了

木饒就像林宸的小尾巴，他做什麼木饒也就屁顛屁顛的跟著他，見他要洗澡了，自己也一股腦的把衣服脫了，拿著瓢往自己身上潑了一勺，清涼的井水沖淡了炎熱，木饒小聲的舒嘆了一聲

視線放到一旁沖涼的林宸身上，林宸正在洗頭，滿頭都是泡泡，木饒手賤的去摸林宸滿是白色泡沫的頭顱，林宸沖了一把臉，臉上流下來的泡沫少了一些後睜眼看木饒，無聲的問他幹什麼

「哥，我給你沖頭髮吧」木饒把木桶里的瓢拿起來，林宸看了一會還是彎下了身子，不然木饒澆不到水，有人代勞的確方便多了，林宸順著濕答答的頭髮往後抹了一下，露出漂亮的前額，閉著眼睛，把留在臉上的水漬用雙手簡單的往臉頰兩邊揩掉。沖了頭林宸又開始沖洗身體，他才九歲，身子骨架還小，但是在同齡人中算是長的很好了，九歲就能長到一米六幾了，不知道再過幾年得有多高，木饒看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就有些不開心了，再偷瞄了一眼林宸高高的身體，使壞的把手裡的水潑到林宸裸露著的大腿上

「對不起，不下心弄到了」看林宸轉過來了，小心的認錯

這小子心裡其實挺焉壞的

「唔，我手又抖了」木饒睜著他的大眼睛，有點害怕的看著林宸，林宸看了看他，終究沒說什麼，轉過身，繼續沖洗

木饒在他背後露出勝利的笑容，過了一會手又癢了，舉著裝滿水的瓢準備再次向林同學進發，故機重施這種事在林宸身上是得不到成功的驗證了

第一次真當他不下心了，第二次饒了他，第三次，是該給不聽話的小孩一點教訓了

木饒舉著瓢，臉上的笑容在林宸轉回來的死人臉下慢慢的褪下去

「啊」木饒興奮的叫了一聲，水直接潑到林宸胸口上，潑玩就跑開了，林宸手快的把手裡的水潑到木跑逃跑的背上，木饒又是哇啦一聲，兩個人就在院子里互相潑水尖叫，當然尖叫聲是從木饒身上發出來的

「我錯了我錯了」木饒蹲在地上投降，林宸也沒再潑他，轉過身放瓢，然後背後一涼。

兵不厭炸

「哈哈哈哈」木饒撒著歡跑上台階，閃進屋子裡

林宸把身上的水慢條斯理的擦幹凈，然後信步庭堅的往屋裡走

屋子裡不見欠揍人的身影，林宸也不慌，把幹凈的衣服換上，看著地上濕漉漉的痕跡無聲的笑了，好整以暇的走到緊閉的衣櫃前，以為躲在這裡就沒人發現了？

林宸放到鐵環上的手突然一頓，他不是愛躲麼，就讓他躲著吧，林宸轉身坐到床邊，拿出自己的書，認真的看書，木饒以為林宸沒發現自己一個人在櫃子里偷偷得意

「小宸吃飯了，小木呢」外婆在屋子門口叫林宸

「睡著了，我叫他就行」把書放下，走到櫃子旁。輕輕的拉開櫃子門

木饒在裡面呼呼大睡，因為是老櫃子，有很多縫隙，林宸倒不擔心他在裡面呼吸困難

林宸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放到木饒清洗過的小臉上，使了一些力，木饒就悠悠的轉醒了，櫃子里都是他跟林宸的衣物，他就佔了邊上的一點點位置，空氣中全是木櫃香和林宸身上的氣味，他才躲了會就在熟悉的氣味中睡著了

「吃飯了」看他醒了林宸也就鬆了手

木饒整個吃飯過程都有些迷瞪瞪的，外婆看著他這樣捂著嘴偷笑

「外婆，明天秋遊，家裡的鍋給我帶一個」林宸想起今天老師說的了，他負責鍋

「秋遊啊，外婆得好好給你準備準備」她從來沒準備過秋遊的東西呢，應該帶些什麼，給孫子帶些米肉吧，再帶些水果，外婆笑眯眯的想

聽到秋遊木饒就醒了，偷瞄了一眼林宸，不知道在想啥

晚上

「哥」木饒翻了一會身，還是纏過來林宸身上

「嗯」林宸沒有睜開眼

「你明天可以帶上我不」他也好想去，去年他們秋遊時他偷偷跟在後面偷看過，可好玩了

「……」林宸假寐著不說話

「哥哥」扒拉上林宸胸口

「你就帶我去吧，我以後會聽話的」可憐巴巴的眼神

林宸睜開眼對上木饒可憐兮兮的眼神

「隨便」他愛跟就跟

「勝利」在林宸胸口前歡脫起來

「睡覺」

「好」

「哥，你說我明天要不要穿新衣服」他一直捨不得穿

「……」不理他

「唔，我還是不穿了」要是弄髒了就不好了

「我好開心啊」使勁往林宸身上蹭，整個人動來動去，激動的睡不了覺

「睡覺」林宸又重複了一遍，把身上的人拿手圈住，木饒才不亂動了，過了一會才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