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3號床那個病人呢」，小護士頭痛的問一旁的病人。

「不知道啊，剛剛還在的」，大叔摸摸做手術剃了光頭的腦袋，這些護士小姑娘凶得很嘞。

「哎，又跑」，小姑娘把病曆本放下去，惱羞中帶著點可憐味道。

看了一下病人家屬聯繫方式，只有同學的號碼。

「你同學又跑啦，你快去老地方找找」，小姑娘回到休息室給人打電話。

「好好，謝謝桃子姐姐」，男生應承著把電腦關了換上鞋。

「老二跟我一起去天鵝湖」，老大說完拿上錢包，兩人匆匆離開宿舍。

陽春三月，少年單薄的身子罩著藍白的病服，坐在湖邊，怔怔的看著湖水，岸邊的海棠隨著風吹簌簌落下花瓣。

水流打轉著帶走湖面的小花瓣。

「阿水」，老大輕聲呼喊，老二在一旁不敢吭聲，怕驚擾了他。

少年紅著眼側目看向一旁熟悉的舍友。

精緻的面容帶著病態。

「回去吧阿水」，小心翼翼的走到跟前。

沈徒水一個月前醒來就這樣了，期間跳了三次湖，系裡一致勸他休學一年調整心態。

好好的一個孩子，救了個落水兒童就成了這幅魂不守舍的樣子。

這件事沸沸揚揚，都傳沈徒水在湖底被水鬼勾了魂魄，所以才不受控制的反覆跳進去。

消瘦慘白的小臉無聲落下兩行清淚。

還是不行嗎？

回不去了嗎。

沈徒水回到學校里，沒有再往天鵝湖走了，只是不再跟人交流，沉默的上下課，經常空洞著一雙眼，失神的看著窗外。

心空了一塊，他的所有都不受自己控制。

當時應該多看他兩眼的，好想他啊。

宿舍里的人在聯機打遊戲，鍵盤手敲的震天響，沈徒水躺在床上，快點睡著，說不定今晚能夢到他。

幾個人看到沈徒水躺下對視了幾眼就放輕了聲音，連平時看他不順眼的老三也沒鬧什麼幺蛾子，配合的放輕了聲音。

「老四你手機響了」，老大推了推坐在一旁吃飯的沈徒水。

要不是他們幾個拉著人過來食堂，沈徒水能在宿舍里活活把自己餓死。

沈徒水機械的拿起手機。

「沈老師，我是瑩瑩媽媽」，電話里傳來年輕媽媽的聲音。

「你好」，沈徒水放在手裡的筷子。

「我聽說了你的事情，瑩瑩也很擔心你，想問你最近有沒有空來家裡吃個便飯，你上次的輔導費也一起交給你」，多好的小年輕遇到這種事，聽說父母都全在他年幼時喪命了。

一席話讓沈徒水想起來自己還欠著別人兩千塊。

答應了學生家長的邀請，沈徒水繼續吃碗里的炒飯。

幾個舍友插科打諢也提不起沈徒水什麼興趣，被問到幾次才偶爾回個話。

嘆了口氣，吃完飯一起離開食堂。

「你覺不覺得剛剛那個學長很像這個人」，女生打開微博上某個企業官方賬號下高掛的尋人啟事。

置頂的最新微博是張照片，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襯衫，戴著金絲眼鏡，漂亮的眼睛垂眸看著手裡的卷子。

「唔，是很像，學長更好看吧，還有眼尾痣，太戳人了吧」，女生暗悔剛剛沒有偷偷pai下來。

「這個也很奈斯啊，金絲眼鏡什麼的太誘人」。

「知道他是哪個系的嗎」，問完自己打開校園貼吧。

「好像是數學系的」，她們大一開學上台致辭的就是他。

「？？我怎麼不知道」，女生狐疑的問一旁的好友。

「你軍訓都沒參加，你問這個好意思嗎」。

「哎真有，快看」，興奮的拿手機一起探究。

照片很糊，是兩年前新生入學的軍訓圖。

「這麼一看真的很像」，說完又返回微博，摩擦著手機。

第二天是周五，只有早上有課，沈徒水按部就班的上完兩節課，準備中午去學生家。

「沈老師你來了」，女人熱情的把沈徒水拉進屋子。

「打擾了姐」，禮貌的遞上在路上買的糕點。

「怎麼還帶東西，太客氣了」，邊笑邊給沈徒水拿出拖鞋。

沈徒水低著頭換鞋，腦海里是少年蹲在自己身前躬身窩心為他換鞋的場景。

扶了一下鞋櫃，抬頭強壓下淚意。

「瑩瑩一直在念叨你呢，快進來」，說完朝著房間里喊了一聲「瑩瑩沈老師來了」。

「沈老師」，小女孩拿著手機跟炮彈一樣衝出來。

沈徒水張開手接住小炮彈。

「老師，你好久沒來了」，小女孩傷心的抽搭。

沈徒水拍了拍她的背。

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手上還拿著手機，鬆開沈徒水把手機舉起來。

「小舅舅，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沈老師」，小女孩坐在沈徒水懷裡把手機舉起來，想把沈徒水的樣子也送入鏡框中。

「瑩瑩，別煩你沈老師，洗手準備吃飯了，跟舅舅告別」。

小孩子長得矮鏡頭在沈徒水臉上亂晃看不清臉，小女孩撇撇嘴跟舅舅說了再見。

興緻沖沖的又從房間里拿出和舅舅的合照。

沈徒水皺眉看著相框里的人。

「姐，這是瑩瑩的舅舅嗎」，沈徒水問一旁的人。

「是我弟弟，你兩認識？」，瑩瑩媽媽疑惑的看向沈徒水。

「能給我個他的聯繫方式嗎，我有件私事想向他詢問」，找了多年的故人原來離得這麼近，他就有一張卡片和密碼，想去查詢卡號個人信息被銀行拒絕了。

女人知道沈徒水的品性，也沒過多的詢問就把弟弟的聯繫方式給了他。

吃完飯，沈徒水拿著剛剛到手的補課費用，整整三千塊，到自助存取款機錢把三千塊全存進去。

拿著銀行卡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拔打剛剛要到的號碼。

「您好，我是瑩瑩的家教老師…」。

「少爺，剛剛接到一位先生的來電，是幾年前在Y省遇到的小孩，對方想當面跟你道謝」，怕自己少爺想不起來是誰，助力又把那件事重新描述了一遍。

「不用，他要還直接轉賬就行」，男人低著頭在看手機。

「是」，助理收到回覆低頭退出了辦公室。

「沈先生，當面道謝就不必了，少爺說直接轉賬就行，稍後我把賬號發給您」，這位沈老師自己侄女天天掛在嘴邊。

「少爺？不是你嗎」，沈徒水皺著眉。

「您誤會了，那是少爺的安排」，他只是個工具人。

「我還是希望能當面道謝，錢都在卡里，取大額還需要出示身份證，給我個地址明天我寄過去給你吧」，雖然有點兒可惜，對方不願意見面他也沒辦法。

只能默默把感謝藏在心裡了。

「好的」。

沈徒水掛了電話順著路走向巴士站的位置，海棠花開的很漂亮，天鵝湖周圍都是人，沈徒水發了一會兒呆，接到老大小心翼翼的詢問聲才走到巴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