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垂著頭，臉被陰影遮住，洛景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見他輕輕地說：「沒關係，不全是你的錯。」

一下子，洛景昨日還不想見到大皇子的心一下子明朗了起來，一句話讓兩人的間的芥蒂盡消。

洛景輕咳一聲：「重新認識一下，即日起我便是你的少傅，負責教導你的。」

「教導本皇子？」楊凌似乎有點不敢置信，「洛少傅，你不知道你的名聲是有多爛嗎？」

顯然，剛回京不久的大皇子也聽說過他的事了。

「皇上親自下的旨，有什麼疑惑大皇子可以去問他。」洛景不爽道。對於這個洛景是不虛的，你老子親自把我提溜過來教你，怪我名聲太差？找你老子去啊！

楊凌還是不服：「教什麼？追姑娘？還是去哪家府上埋酒罈？」

以前兩人做伴讀的時候，洛景不僅帶著楊凌到處去捉弄人，而且會在每一家去過的府上找個隱蔽的地方埋酒，算是留個印證，表示兩人來過。

說及埋酒罈時楊凌的眼睛忽而亮了一瞬，明顯是惦記著以前他帶他埋過的那些酒。當時年紀小，他們問釀酒的廚子應該是怕兩個小孩鬧出事，所以教他們釀的都是果子酒。

他卻是仿著果子酒的釀法稍微改了下，用當時正開著的花瓣釀了幾壇偷偷埋進了皇宮的某一處，連楊凌也沒告訴。

如今那些酒過了七年，應該可以挖出來了，也不知道釀成功沒。

洛景略想了想，還是不要讓楊凌惦記那些酒了，以後大皇子大婚他就送這個，比之鵝毛重上許多，酒中情誼便更重了，這件新婚之禮甚好。

要想讓楊凌不惦記他的酒，那就得讓楊凌惦記點其他的，比如說姑娘。憑洛景對他的了解，或許是外面傳他的流言蜚語多了，將他的風流成性誇大了，傳到楊凌耳朵里不曉得是什麼樣子，給這個在軍營里呆這麼久的大皇子留下的印象大概是他特別會追姑娘。

楊凌自己既然都提了追姑娘，他便教他如何追好了。

「沒錯，就是追姑娘。」

楊凌：「......」認真的？

此刻洛景完全忘了他的皇帝舅舅要他教大皇子一些什麼了，對於追姑娘洛景卻越想越覺得自己要教大皇子這個。

大皇子十歲起就待在軍營，而今一十八歲，大抵連小姑娘的手都沒牽過，不像他，十六歲起出門就被各種姑娘丟手帕香囊什麼的，這方面大皇子應該還沒開竅，他這個做少傅的理應教一教。

大寧民風開放，女子若有心儀的男子亦會上前追求，較為含蓄一點的就會送綉有自己名字的手帕或是香囊贈與心上人，較為外放一點的當街攔住心上人表明心意。

洛少傅自己都忘了，他的那些風流名聲是這一年興起來的，有一大部分還是他自己派人散出去的流言，他本人真正的接觸過幾個姑娘還都早已心有所屬。

要說會追姑娘，不如說是姑娘追他，瞧著他那張臉好看，每每看他上街總忍不住給他丟些帕子香囊什麼的，那些帕子香囊上大多也沒有名字。這麼說來洛少傅其實靠的是臉。幸而......大皇子那張臉也是豐神俊逸的。

一上街，兩個形容俊朗的少年郎便收到了無數的手帕香囊。

「小郎君，可有婚配？」

「公子，看看我！」

「小郎君，有心上人了不？」

「......」

洛景連忙帶著楊凌跑了，走街串巷好容易甩開這些姑娘後，兩人都有些累。

洛景挑眉：「怎樣？」

「少傅果然不負你的風流名聲。」楊凌休息片刻，「沒見著你追姑娘，倒是這些姑娘追你追得緊。」

洛景一笑：「這些姑娘啊，有一些是沖著小爺這張臉來的，有些是沖著小爺的才氣來的。」

「才氣？」

洛景就知道他不會信，從袖子里掏出一條手帕來遞給他看：「瞧見沒？上頭繡的詩。」

楊凌看過疑惑道：「你作的？」

「那不是。」洛景笑眯了眼，「幾天前，浣香苑辦了一場詩會，我出的上句，手帕上繡的應該是那姑娘綉上去所對的下句。」

「浣香苑不是風月之地嗎？」楊凌更疑惑了，「你跑那去作詩不怕遭人......」詬病。話沒說完楊凌及時止住了，他一時忘了洛景這禍害的破名聲再詬病怕是也壞不到哪裡去了。

一個紈絝子弟跑到那地方作詩，別人大概也不會覺得什麼奇怪的。

「風月之地？」洛景打量著楊凌，戲謔道：「我還當大皇子在軍營碰不到女子，對這方面的事不甚了解呢，這才回來幾日，就曉得浣香苑是風月之地了？」

小時候的楊凌溫和有禮，端的一個謙謙小君子的模樣，雖說這副樣子是裝的，除了他帶著幹的那些事，其他的還是裝得好好的，他還以為裝乖巧的大皇子只對話本里的快意恩仇感興趣，原來對其中的美人也略有涉及，失策失策。

楊凌不知為何有些局促，面上都泛了紅，他解釋道：「手下有士兵談及過京城的風月之地，曾聽到過。」

瞧他這副嬌羞大姑娘的樣子，洛景就很想逗逗他：「喔~聽到過，不妨今晚上...不，現在，現在小爺帶你去見識見識？」

「不......不了吧。」楊凌有些結巴，洛景朝他眨眨眼，輕笑道：「大皇子，走吧。」

直至此時，洛景才覺得小時候很聽他話的小跟班回來了。說實話，方才剛見著他時，洛景是陌生的。

八年的時間，軍營將那個裝得乖巧實則天生逆骨的大皇子給磨出來了，如出世之寶劍，鋒芒畢露，令人生畏。

洛景往外走了幾步，沒聽見身後人的腳步聲，往回一看，楊凌沒有動。他挑釁道：「大皇子怕了？」

怕了的大皇子惱羞成怒了似的：「誰怕了，走就走！」

跟第一次被他帶去別人府上埋酒時的那副神態一摸一樣，他就知道，大皇子雖天生逆骨，但那逆骨被藏在溫和謙讓這張乖巧的皮子下面的，需得激一激，那骨頭才捨得冒出來。

洛景含笑，果然還是這大皇子逗著最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