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哲是第一次來到地下交易所。

這地方極為難找，蘇夜哲全程照著越雲給的路線走才從一極為偏僻的小巷摸到入口。

將越雲給自己入場券交給入口的看守人員以後，蘇夜哲才被放了進去。

為避免給買賣雙方帶來麻煩，交易全程採用匿名形式，由主辦方負責金錢和貨品交接。

蘇夜哲掃了一圈，在幾乎所有人都帶著面具的地方，他反而變得不起眼了。

正如羅格爾所說 ，這裡魚龍混雜。

蘇夜哲本來也沒想著真的能在這裡淘到好東西，有差不多能用的就行。

從大廳再往裡走，人流量明顯增多不少，這裡相比於外面，交易品的檔次也有顯著提升。

蘇夜哲正在搜尋目標，一身形魁梧的大漢從他身旁走過，身上背著的大刀重重掃過他的肩頭。

就在蘇夜哲身體失去平衡要往前倒的瞬間被人拉住了，然後又被那人猛地往後一拉，直直撞在了對上身上。

「？？！」

蘇夜哲站定，抬頭看向對方，本想開口道謝，對上對方冷冽的眼眸後又怎麼都張不開嘴了。

對方戴著一張全包的漆黑面具，連一根頭髮絲都沒露出來。

蘇夜哲十分！非常！不擅長和看起來就凶的人打交道！

他又想起來那個說要領他來現在卻不知所蹤的阿越了。

於是將從進到這裡開始面臨的所有窘迫全歸罪到了可憐的阿越頭上。

對方鬆開他的手腕，轉身準備離開。

蘇夜哲緩口氣，祭出自己此生化解尷尬的最高法則: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對方見面了，管他丟不丟臉呢。

他又抬頭看了那人一眼，目光停在對方背後背著的一柄包著黑布條的長劍上。

鬼使神差般，等他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伸手又拉住了對方的袖子。

對方停住，扭頭看他，眼中已有不快。

蘇夜哲忙鬆開手，「你身上的劍，要賣嗎？」

他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這大概是蘇夜哲這輩子花錢最主動的一次。

那人沉默片刻，伸手示意他去旁邊聊，領著蘇夜哲來到一個無人的牆角。

「我能……看看那把劍嗎？」蘇夜哲提出要求。

對方沒有遲疑，把長劍取下遞給他。

蘇夜哲接過來，腦海中一下子有許多顯然不屬於他的記憶快速閃過，卻又什麼也沒記住。

那個在廢墟中握著這把劍的，和他擁有一樣相貌，但又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

強烈感情的衝擊讓蘇夜哲一時根本接受不了，只覺似有什麼堵在心口，使得自己喘不上氣。

對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異常，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有力卻又不強硬。

蘇夜哲不敢現在就拔出劍，手緊緊攥住劍柄，悄悄將手指插進布條觸到了劍身。

沒錯……果然沒錯。

他不動聲色地把劍還回去，握住自己的手腕，不希望對方看出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靈器！

蘇夜哲能肯定，這就是自己的靈器。

但如果被對方知道這件事，恐怕傾家蕩產也不可能買下來的。

「是把好劍，如果價格也合適，我想我會考慮買下它。」

表現出對劍的興趣，但又不是非這把劍不可。

完美。

順利的話，對方提的價格一定能在自己的承受範圍以內。

那人抬眼看他，伸手比了個數。

跟對方再次確認一遍以後，蘇夜哲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那可是自己的全部家當！

「……」他很快冷靜下來。

說起來能遇到自己靈器的機會本就縹緲，怎麼會這麼巧隨便撞上一個人要賣這把劍呢？

恐怕對方早就調查過他，就是沖著他來的。

也就是說……除了答應對方提出的條件，自己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他咬著自己的後槽牙，點了點頭。

那人似是很滿意這個結果，即使是被面具所擋，蘇夜哲也從那雙眼睛裡看出了那份一切如自己所想的淡然。

「那……我們去交易吧。」蘇夜哲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不必了。」那人直接把手裡的劍遞給蘇夜哲。

「？？」這是要違規走私下交易？？果然是專門逮著他坑的。

兩名工作人員走過來，在蘇夜哲的持續震驚中朝著那人畢恭畢敬的行了禮，恭敬道:「老闆。」

「！！！」

被稱作老闆的黑面具人看向蘇夜哲，吩咐道:「收錢吧。」

xie啊！

有沒有人管管，商店老闆親自下場釣魚執法啊！！

含淚將全部家當交出以後，蘇夜哲抱著劍以最快的速度趕緊離開了這個吃人之地。

寒天凜看著那個匆匆離開的背影，目光鎖定對方手裡的長劍，只覺自己那個似乎可笑的想法恐怕並不是空穴來風。

他莫不是真的要……

——

直到回到休息室，蘇夜哲還在因為被坑走了全部家當而耿耿於懷。

越雲得知他居然會掏出全部家當買一把劍，也是驚的合不攏嘴。

他把劍身上纏著的布條解下，露出暗紅色的金屬劍鞘。

顯然是把好劍，但似乎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蘇夜哲接過來，劍身開始通體發出暗紅色光芒。

他怔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驚異於原來拿著自己的靈器是這樣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你在茫茫大海中終於找到了多年前遺失的銀針。

彷彿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找到它，你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你們不用交流，便能互相理解，所謂靈魂契合，便是如此。

蘇夜哲將劍拔出，劍身上的光芒自劍尾匯聚到一點，凝成一個火焰樣式的紋印。

這就是靈器的證明。

越雲似乎也被眼前發生的異變驚著了，緊緊盯著那把劍，眸中情緒難辨。

長劍本身便劍相不俗，現在更是從頭到尾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劍身發出淡淡的暗紅色光芒，劍身上赤色紋印一直向下蔓延，纏繞住整個劍身。

僅僅是瞥一眼，便能從其中感受到深深的如同地獄一般的恐怖之氣。

這把劍，比之羅格爾的十字聖刀，比之寒天凜的碧血長風甚至是靈器寂寥，都絕不落下風。

蘇夜哲長呼出一口氣，緩緩道:

「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叫做司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