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記了很多，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人。」容正的聲音有些沙啞，「朋友你都認識，莫念痴，敖皆。」

程沉難受又心疼，他從來沒想過容正會跟自己一樣沒有家人，他甚至比自己還要需要對方。

「對不起。」程沉抱著他，心裡開始釋懷。

容正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知道你會在意這些。」

程沉有點氣，「你不在意嗎？」

容正抱著他，如實說：「我不太懂。」

入人世，不知世。

這是程沉遇到容正之後發現的，容正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情愛，但他的身份很神秘，凡認識他的人都會尊稱他一聲容大人。

可以說，他不用懂。

程沉窩在他的懷裡，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我可以教你。」程沉抬起頭，又有點不太好意的說：「不過你好像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容正幾乎是秒懂，他咬了一口愛人的唇，「不懂，沉沉教教我。」

程沉的雙眸如梨花綻放，美得讓人心驚。

「要收費。」程沉笑著說：「要收你這輩子的時間。」

程沉笑起來比梨花還美，容正忍不住想要親親他，好好愛他。

「好，允你。」

一連兩天，苜蓿的異能消失又出現，因為時間短暫，捕捉到的信息有限，抓那玩意十分費力。

程沉來司局，見莫念痴毫無頭緒趴在桌上轉筆，問了一句，「要不要去時知難家看看？」

源頭於此，該去看看。

莫念痴搖頭，「不去，沒必要，他家有妖，但是沒有苜蓿。」

他都說不去了，程沉也不再勸人。

莫念痴坐起來，看他，「要不要見見時知難？」

程沉不懂他的意思，容正有意透露過時知難還活著的消息，他也沒太驚訝。

莫念痴站起來打算曠一天工，「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他。」

程沉跟在他身後，詢問，「容正知道嗎？」

「那肯定是知道的。」

容正沒有直接跟程沉說，說明他不想讓自己知道。

容正心裡，還是防備著自己的嗎？

程沉有些低落，「他還好嗎？我記得他定契約了。」

契約生效，時知難的壽命就到此為止了，他有些難過。

莫念痴開車，上車之後莫念痴把事情經過跟他說了一遍之後，省去了自己幫助他兩的事，換了一種說法，「大難不死 必有後福，說明司局還需要他兩。」

程沉聽到，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又替他們開心，這真的是再沒有比重生更開心的事了，雖然失去了異能，但是收穫了愛人。

程沉見過君宣觸不到時知難的樣子，眼中絕望更甚，他想如果是自己，那肯定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情存在。看著喜歡的人與別人相愛，成家，他連說聲祝福都沒辦法。

到了莫念痴家，剛回來兩個小傢伙就出門迎接。

「莫哥哥。」安筠扯著盛穆的衣角，遠遠的叫人。

莫念痴自豪地笑著說：「可愛吧。」

程沉點頭，說了聲很可愛。

時知難長大之後的影子能在安筠的身上看到，眸純如嬰，身如青竹。

盛穆的模樣也是如此，出塵臉，眸如冰。

「哥哥你好。」安筠小嘴甜膩膩的叫人，因為害羞躲在盛穆身後。

程沉臉紅臉了一下，小孩子太可愛了，他不會跟人相處，「你，你好。」

盛穆朝他點頭，一臉拽酷樣。

莫念痴覺得好笑，情敵見面分明該分外眼紅，可現在這個情況，兩人只能化敵為友，還是大朋友和小朋友。

莫明的鬆了口氣，莫念痴笑了笑說：「容正報恩可不是以身相許，安寶貝和盛穆才是一對。」

程沉瞭然，本該如此，時知難是個難得的痴情人，他會為了君宣放棄自己的生命，容正不會喜歡上這樣痴情的人，包括自己。

放棄生命，是最可笑的舉動。

君宣又何嘗不是如此，為了愛人，放棄僅有的幾年壽命，好在結局是好的。

「嗯。」程沉嘴角上揚，「是我自己太沒有安全感了，怕被拋棄。」

容正是他的深淵，一眼陷入，永生不得善終。

莫念痴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了，容正讓我帶你來的。」

程沉的眼裡帶著光點，如梨花綻放。

安筠小聲說了一句，「哥哥好美啊。」

盛穆抬著肉乎乎的小手遮住安筠的眼睛，小孩子的睫毛非常卷翹濃密，在肉乎乎的手心，眨巴，如雨刷。

程沉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謝謝。

「心結解開了嗎？」莫念痴去抱安筠，笑的開懷，「說實話我還想著讓容正吃點苦頭，不能就這樣把我們的小公主騙走了。」

程沉想到梨花鎮發生的事，低下頭輕聲說：「他經歷的夠多了。」

不僅梨林，還有司局監獄發生的事，程沉已經不想再折磨對方下去了，他自己也難受捨不得。

莫念痴笑著說：「真好，那你們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程沉點頭，笑容清甜。

知道了時知難和君宣重生的事，程沉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他一直在乎的，終於不再壓在他的心上了。

他一直很自責，一直很後悔，如果當初沒有遇到容正，或許時知難就不會消失了。

可如今看來，一切似乎早就註定了。

晚點到時候，天有些陰沉，看起來要下雨了。

容正來接人，順便給兩個小孩子帶了零食和玩具，在莫念痴家一起吃了晚飯之後，攜手回家。

雨如絲，慢慢的大了些。

莫念痴站在門口，望著兩人的背影，眼中羨慕溢出。

來到桌前，莫念痴取出一本筆記，提筆在上面寫上兩個名字。

程沉，容正。

筆落筆起，上面浮現出一副畫面，百畝梨林爭相綻放，宮殿般的建築拔地而起。

殿前跪了一人，雪白的頭髮鋪在腳下，穿著雪白長袍，一張臉如畫，美得如綻放開來的梨花。

他虔誠叩拜，整個世界彷彿就只有他一個人，求的是一人作陪，不再孤單。

神散發白光，化形成人，高大俊朗，一雙眼睛如深淵一樣，一眼陷入。

地上的人抬頭，微笑著，明媚又燦然。

男人伸出手，他也抬手搭在那人手上，相似一笑，一眼萬年。

莫念痴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在畫的旁邊落下一枚印章，梨花。

關上筆記本的那一刻，雪白的美人變成一隻似狐，背上有角，被梨花染白皮毛的異獸。

莫念痴喃喃，「原來是乘黃，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