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子口的左邊，左搖右晃地走來一群穿著黑色大背心的殺馬特，各個扛著一個木棍子，在肩上弔兒郎當地敲。

在巷子口的右邊，來人幾乎是巷子口左邊的複製體，不過背心變成了白色，殺馬特變成了彩虹頭。

看著越走越近的這兩群精神小伙，肖然不由自主開始心裡打鼓，開始心裡糾結——待會兒他們幹起來的時候，他是該混進左邊的幫里？還是該混進右邊的派里？

要不，誰長得帥，就跟誰混？

雖然外在形象不重要，但畢竟還是看著賞心悅目才能混得開心……於是肖然開始抻著脖子觀察哪邊的帥哥多。

這時，在左右兩群人前面的領頭之人，在走到離彼此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停下了腳步，開始互相拿棍子指著對方，操著一口方言，聲嘶力竭地理論起來究竟是誰搶了老大的女人。

肖然聽了一耳朵，沒聽懂。

但他以為這是兩方友好切磋前的友好會晤，就像運動員們打比賽前，總會握握手道聲「請多指教」。

肖然看了一眼手錶，離九點還有十分鐘，所以應該還會友好會晤十分鐘，還有點時間讓他再糾結會兒。

於是肖然繼續抻著脖子搜尋帥哥，但兩群人的穿著看起來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讓肖然感覺自己的眼睛彷彿是滴了風油精一樣辣得不行，最後幹脆他只盯著臉看。

臉帥可破一切！

——只要臉帥，就算是禿頂，那也是帥哥。

十分鐘過去了，肖然已經粗略掃視了一圈，暫時還未見到帥哥的影子，但是兩邊的人還沒有打起來，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晤結束，但暫時還有點時間讓他找找帥哥。

又一個十分鐘過去了，還沒剛起來，肖然已經細細搜尋了一圈，剛才好像見到了一個帥哥的苗子，膚白貌美個還高，但就在他細細看去時，帥哥不見了，讓肖然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

再一個十分鐘過去了，肖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兩滴生理性鹽水。

——他看得有些累了。

不但沒有找到剛才的帥哥，耳朵還像是在聽數學老師嘰里呱啦講題一樣，彷彿是在聽天書，聽得他想夢回周公。

——要不先眯一會兒？

肖然這麼想著，眼睛漸漸合上。

不知是誰，突然向路中間扔了一根木棍，頓時，像水面突兀地扔進去一塊石頭，激起千層浪。

風起而雲動，霎時一聲聲狂吼響起，路面彷彿都因這猛然的聲響而動蕩，震得石子細微地顫動。

眾人紛紛舉起棍子，亮出肌肉，吼著向對方衝過去，徒留一聲聲猶如空氣撕裂的獵獵風聲。

肖然一下子睜開眼睛，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發展，等兩邊已經斗作一團，他才如夢初醒般合上嘴巴，後知後覺地從路上隨手抓住一個武器，悶頭衝過去。

「吼~我也來了！」

剛踏出巷子兩步，剛喊出這麼一聲——

「咚！」

不知是誰的手，也不知是無意的「撞」還是有意的「打」，肖然的右眼挨了一拳。

「？」

然後，肖然就看見了天空，和天空中一閃一閃的小星星。

「唔……」

肖然捂著右眼睛，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又踉踉蹌蹌地退回到牆根，緩緩坐下，呼呼喘氣。

到底是誰，不講武德！

竟然一句話不說就打了他一下？！

肖然睜著倖存的左眼睛，觀察著眼前的戰局，試圖尋找那個打了他一下就逃之夭夭的罪人，然後打回去。

很可惜，戰局悄然間已經演變成了胡打一氣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的局面。

甚至有兩個穿著同樣顏色衣服的人，很明顯是同一幫派的，但也是頭抵著頭、肩膀抵著肩膀在那裡公牛斗。

肖然：「！！」

這要怎麼找到那個人嘛……

這時，也有一個人捂著肚子一瘸一拐的，經過肖然身邊，看了一眼，就伸出拳頭給他打氣。

「兄弟，加油，還有十幾分鐘就結束了，我們就完成工作了！堅持堅持！」

「啊？」肖然有些懵，但轉頭看著眼前人的陽光笑容，頓覺心受鼓舞，也伸出拳頭，跟他碰了一下拳，「你也加油！」

對，不能輕易放棄。

俗話說的好，有志者事竟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變強大，那必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只要今天能跟著這群人鍛煉一下武術技巧，他日他定能強大得讓別人多看一眼……

至少，他眼睛上的這一拳要揍回來！

肖然扶著牆根站起來，目光如炬，正視前方。

「嗷！」

一聲猛虎嚎叫，肖然舉著根不知從哪裡薅過來的樹枝子，又要衝過去。

突然，兜頭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子迎面擦過來，即將要敲上他的腦殼。

「嗷！」

肖然嚇得往左邊一蹦，棍子擦著他的耳朵過去了，但因棍子劃過而帶起的風似乎帶著火，灼燒得肖然耳朵又熱又疼。

「啊？」甩著棍子過來的人回頭看了一眼，見差點不小心就要打中人，雙手合十面露抱歉：「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工作所迫，見諒見諒哈。」

說完，那人拿著棍子轉身繼續投入戰局中去，但是明顯行動中帶著小心。

肖然捂著心臟砰砰直跳，剛才他差點腦子就要碎掉了，似乎能聽到死神在他耳邊輕聲勾魂。

他向四周看去。

戰局似乎已進入白熱化，有人臉上掛彩，有人纏在對方身上打鬥，還有人赤手空拳，拳拳入肉。

肖然的心跳得更快了，手上緊緊握著樹枝，心裡不斷地對自己說要動起來，不是想鍛煉自己嗎，一直站在這裡要怎麼鍛煉，難道自己就這麼慫嗎，快動起來啊，再不動起來要被打了……

但是身體彷彿不聽指令，眼睛很熱，鼻子也很熱，似乎馬上就要不受控制的湧出液體。

喉嚨里也在不停嗬嗬作響，彷彿是從靈魂深處在發出警告，這警告如此有力，以至於讓嘴巴不停顫抖，雙腿也在顫抖。

肖然的心裡今晚第一次冒出一個想法，也許不應該用這種方法來鍛煉自己的。

「錚——」

鐵器相觸的錚鳴聲，讓肖然回過了神。

眼前的兩人棍棒相接，但是這個棍棒並不是木棍，而是鐵棍。

那根鐵棍很粗，埠邊緣並不圓潤，有一些凸出的鐵刺，而現在這根碗口粗的鐵棍正試圖往人的身上招呼。

肖然都可以想到，如果真的被這根棍子打中了，估計被打人就成了被害人，估計身體該不知何處了。

這，這不是酒店小姐姐說的友好切磋！

這是鬥毆，這是犯罪！

他，他要報警，他要回家……

肖然後怕的後退，手上哆哆嗦嗦地想從兜里掏手機，可是心越急就越找不到手機放在何處。

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不知何時從鼻子中吸的氧氣已經不夠了，他換成了從嘴巴呼吸，可是這好像也不夠，胸腔起伏得越來越大，卻仍是奪不到充足的氧氣，導致腦袋也有點暈，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

那個人，那個拿著鐵棍的人，好像沒有拿穩鐵棍，鐵棍飛出去了，那鐵棍、鐵棍飛到了哪裡……

上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肖然仰頭看去，卻是那一根鋼管，鐵皮邊緣被頭頂路燈一晃，反射出閃爍的冷光罷了。

肖然絕望地想，完了，他的命，今晚絕矣。

「......」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