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哪一陣，他覺得靈犀的胃口不太好了，就會慎而重之地親自跑回來，認認真真摘一些崑崙山獨有的丹木五味果帶回去給他調整飲食。

哪段時間，發生什麼大事需要上表天聽了，他就擇良辰吉日、英姿颯爽地跑來報備天帝，態度積極。

甚至他哪天，突然覺得給靈犀種的梨樹長得不太精神、花開的不夠清香怡人了，也會找個空閑時間，不嫌遠地跑過來，舀走一些聖池的水用來澆樹——畢竟用他的話說就是，聖池水用來養花肯定是最合適的，要不你看旁邊那棵桃花樹花開的就多好。

……如此種種。

可以說壓根就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所以……就這樣幾十年累積下來，重華能不了解他嗎。

而且據白黎估計，重華看玄庾來來往往的次數多了，免不了會下意識地在心裡把他當做自己的半個老朋友。雖然只是單方面的。

他對玄庾的情感，大約是既有一些佩服，又有一些哭笑不得，不過更多的，可能還是欣賞。

因而平時，在白黎和重華相處的過程中，他總會下意識地向白黎講述一些這位開國帝王的大小事跡。

所以白黎也就知道了不少細節——他知道，在玄庾和靈犀的那個年代，世道並不似現在這樣太平，那時，人間的世道相當混亂，魔族橫行、肆無忌憚，百姓顛沛、生存困難。是玄庾和靈犀一步一步走過這天下的每一塊土地，用一點一滴的耐心和手中的長劍慢慢蕩平了這人世間的黑暗和不安寧。他們一直這麼互相守護、互為依靠，直至最後人間秩序漸成，甚至還有了穩定的國家。

而建立國家之後，他們也一直相依相伴。甚至後來，玄庾意外死去，靈犀也並沒有一走了之、從此了無牽掛地回歸他的天界。他反倒是不惜一切代價地請來了鳳凰始祖改動時空，最後連自己也跳入了化麟池。

雖然重華一直都說不明白靈犀為什麼會這麼做，但白黎一直打心眼裡暗戳戳地覺得，靈犀這麼做……很明顯就是在殉情吧！

哪怕不是殉「情」，那最起碼也是殉「兄弟情」！

而重華說他從始至終就沒有一點感情——這怎麼可能呢？

白黎歪著頭不解地看著重華。

重華似乎在想著措辭，過了一會兒他說：「你是否還記得有一次我同你說，靈犀為什麼會跳入化麟池的事情，我不明白，一直都沒有明白。」

白黎點了點頭。

他當然記得啊，印象還很深刻。

重華說：「你大概……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一件事，麒麟雖生來慈悲，卻也生來無情，你們可能會感受到悲憫、同情，有時也會感受到很輕微的開心或難過，可是你們卻絕不會對誰產生慾望、愛意、和喜歡。」

白黎看著重華，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他一頭霧水，感覺自己好像是聽懂了，又好像是什麼都沒聽懂。

什麼叫……不會有慾望、愛意、和喜歡？

那不是誰都有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