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點了點頭，回道：「其他人的你替我送過去吧？我就不過去了。」

程立一頭霧水地按著秦宴的吩咐辦事，他走後，陸昂也好奇地看著秦宴，他歪著頭看向秦宴，「你和秦浩鬧彆扭了？」

「他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短短的一句話，讓陸昂感受到了秦宴內心深深的自責和無奈。

秦浩和喻茹都是因為秦宴在醫院才會經歷那場磨難的，要說秦宴不自責，那是假的。

「不是你的錯，秦宴，想開一點，說不定經過後續的治療，秦浩會有機會站起來的。」

陸昂安慰道，他靠近秦宴，張開手輕輕地環住秦宴，讓秦宴窩在自己的懷裡，暫時避開這個世界的嘈雜。

「謝謝。」

秦宴帶有疏離感的道謝讓陸昂心裡有點不安，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眼前愁容滿面的男人高興起來，只好提議先吃飯，畢竟他們餓得夠久了。

吃完飯，陸昂剛想午休，就得知昏迷多日的姐姐醒過來了，他連忙穿好鞋小跑著奔向姐姐住的病房。

他打開門，看著姐姐蒼白的面容，心疼得都說不出話來。

「姐姐，你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頭還疼不疼？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陸昂情緒有點激動，一連串的話說出來，讓陸晴有點迷惑。

「你是？」

陸晴抓緊邱澤的手，不安的看著陸昂。

「我是弟弟呀，我是陸昂，你的親弟弟。」

即使陸昂一遍一遍地強調他們的關係，可換來的還是陸晴不解的眼神。

陸昂想不明白，為什麼做個手術，會讓姐姐忘了自己的存在，卻還記得邱澤這個外人？

邱澤怕剛醒過來的陸晴被陸昂嚇到，就把病房裡的人都帶了出去，他們站在醫院的走廊里說話。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姐連我都記不得了，卻那麼依賴你？」

陸昂一想到姐姐在未來也記不起自己的存在，他的心就隱隱作痛，那麼好的姐姐，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殘存的親情，為什麼老天這麼殘忍要把陸晴對他的記憶收走，他不明白，也不能接受。

「我也不知道，在你們來之前，我甚至都以為小晴身體沒有任何異樣。待會主治醫生就來查房了，我們可以問問他。」

就這樣，他們坐在了陸晴的病房門口等著醫生，邱澤則進了病房陪著陸晴。

大概晚上八點，主治醫生來了，陸昂和醫生談了很久，醫生給出的回答是，或許這次手術把病人藏在心底的一些不好的回憶選擇性遺忘了，為了忘記那段不好的回憶，連帶著把一些好的瞬間也都忘了。

選擇性遺忘，時間可長可短，或許陸晴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陸昂的存在，或許在某個契機之後，她的記憶又恢復了正常。

陸昂回到病房之後，努力地回想著關於他們姐弟倆小時候的回憶。

他想，或許是小時候他還沒出生之前，陸父對於陸晴是個女娃娃而不能傳宗接代的嫌棄和虐待；或許是他出生後，陸父讓陸晴看到了他其實也是有父愛的，只是他不願意把那份本就不多的父愛分給陸晴，哪怕只是一點點；或許是她除了上學就是做家務，挨打，而弟弟只要哼唧幾聲，爸爸媽媽就把弟弟捧在手心裡哄。

這些都是陸晴從未感受過的溫情和特殊對待，她從小養成了乖巧懂事的性格，有傷自己處理，弟弟哭了她抱著哄，她把那份時隱時現的惡念扼殺在心底，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是姐姐，是女孩，所以她的遭遇都是正常的。

但倘若哪天她自己做了母親，她一定會好好對待自己的每一個孩子，她絕對不會讓她的孩子受她受過的苦。

她把陸昂忘了，卻還記得男朋友邱澤，是因為她在邱澤那裡永遠是特別的，邱澤毫無保留地愛著她，對她好，她願意銘記這份愛，記住她的愛人。

不知什麼時候，陸昂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和姐姐從出生開始就互換了身份，他經歷著姐姐所經歷過的一切，挨打辱罵，卻還是要一臉乖巧地照顧妹妹，剛開始他的心裡都是恨，他恨不得殺了他自己，可一想到姐姐曾經也遭受過那些，他就耐著性子喂妹妹喝奶粉，給妹妹處理尿布，夢醒之後，他也跟著醒了，眼角是止不住的眼淚，他看著漆黑的夜，躡手躡腳地起身，他去了醫院的天台，看月亮。

夜很深了，天上根本沒有月亮，陸昂只是想站在離天比較近的位置，吹吹風，只有徹底清醒了，他才能更加理智地做決定。

他想，既然姐姐因為手術忘了自己，那以後，他就是陸晴的哥哥，他要彌補那些年姐姐受過的傷害，以後，換他來保護照顧姐姐。

秦宴睡了兩個小時，有點尿急，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往廁所走去，上完廁所，他回到自己坐的位置，猛地一看，他才發現，本應該躺在病床上安睡的陸昂不見了人影，他伸手摸了摸被窩，發現陸昂躺的那個位置已經涼了，說明陸昂出去很久了，他卻沒有發現。

他回想起晚上陸昂得知陸晴失憶的情緒，擔心得不得了。

他真的害怕陸昂想不開，因為他知道陸晴對於陸昂來說有多重要。

秦宴不知道自己在陸昂心裡排第幾，但他清楚地明白，不管發生了什麼陸晴在陸昂心裡永遠是排第一的。

心有靈犀一般的，秦宴想到陸昂可能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醫院天台。

他走到天台的時候，陸昂坐在天台的圍欄邊緣，看著十分危險。

夜裡的風涼涼的，卻還是止不住秦宴心裡的擔憂和焦慮。

「陸昂。」

秦宴輕輕地喊了喊陸昂的名字，他不敢大聲叫喚，他怕嚇到了陸昂，陸昂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秦宴，你怎麼在這？」

坐在圍欄邊吹風的陸昂好像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轉頭一看，竟然是秦宴。

「我來找你回病房的，你先下來好不好，那裡很危險，有什麼事我們一起解決，千萬別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