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沈徒水完全不知道幾點休戰，到後邊直接昏死過去，醒來全身跟被車碾過一樣，這就是成年人的代價嗎。

趴在床上埋著頭誹謗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跪坐起來。

卷柏的沈徒水專屬雷達響起來，推門進入。

「好點了沒，給你上了藥」，說完快步到床前。

沈徒水滿臉黑線的垂頭在床上，腰部傳來的酸痛令人忽視不了。

「不是跟你說夠了嗎」，嘶啞的聲音自己都嚇了一跳，惱羞成怒拿一旁的枕頭攻擊過去。

……

全身的力量彷彿在昨晚夜色的掩蓋下被吸取光，軟綿綿的攻擊力還沒揮到卷柏臉上就落下…

更氣憤了…

「我…」，卷柏剛想說什麼就被沈徒水一記瞪眼給縮了回去。

沈徒水趴在沙發上，卷柏盤腿坐在地上，拿著碗一口一口喂明顯低氣壓的人。

再來十次他也控制不住啊，失而復得的喜悅沖毀了他的理智，整個人永遠用不完力氣，後邊撕裂了的確做的太過火。

命運原來在不經意間將他們纏繞在一起了。

200✘年的四月跟新認識的父親來Y省參加一個世伯的生辰。

晚會在晚間，聽聞Y城的三月春不錯，Vinson開車帶著17歲的卷柏在Y省的城道里亂轉，Y省的綠化素來出名，跟s市到處營造的假花不一樣，這裡的綠化實打實的綠植和鮮花。

卷柏無聊撐著下巴看窗外的風景，海棠開的奢繁，粉白的花朵墜在枝頭，城風一吹，花瓣簌簌落下，路邊的圍欄里各色小花也悄然綻放。

晚會的氛圍因為自己的到來實屬不怎麼樣，虛偽的奉承，有探究有唏噓，更多的是同齡人帶來的排斥感，卷家丟失在外多年的私生子，因為正牌少爺去世，理所應當的回歸家譜。

真有趣的故事。

獨自生活多年他已經習慣各色的眼光，無所謂的無視所有，好意也好惡意也罷，只要不是肢體傷害他都懶得搭理。

Y省的鮮花產業鏈多樣化，Vinson家裡人知道他要去Y省出行，再三拜託帶些手工製作花餅回去，卷柏無聊的坐在車裡看Vinson排隊的長龍。

說是這家的老字型大小味道正宗，都月梢枝頭了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在排隊購買。

卷柏視線轉到一旁在夜色遮掩下的巷子里。

沈徒水身上還穿著Y大附中黑白相間的校服，喘息著靠在垃圾桶邊，卷柏的車離他不遠，街邊嘈雜聲中逐漸有壓抑的哽咽聲摻合。

今天跟大伯家的弟弟打了一架被大伯母連打帶轟的踢出家門，寄人籬下受點委屈是正常的，他才13歲，如果沒有大人庇護又該何去何從呢，就算不回去也沒人會來找自己，沈徒水有時候就在想，那天沒有睡懶覺，跟著父母一起死在那場意外中就好了。

髒兮兮的腦袋埋在雙腿中，起先倔強的雙眸想到自己逝世的父母紅彤起來，反正也沒人看見，沒什麼好丟臉的。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豆大的淚珠悄無聲息的浸濕黑色校褲，年紀太小難抑的哽咽聲隨著泣音泄出來。

卷柏坐在車裡安靜的看著角落裡的小孩。

Vinson拿著寫著密碼的的紙條和卡片遞給沈徒水。

希望對他有幫助，無償贈送。

沈徒水覺得自己的運氣在父母走的時候悉數被抽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讓他心生警惕。

男人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一副社會精英的派頭。

沈徒水看著那輛價值不菲的轎車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哭完了以後拖著有些瘸的左腳回到大伯家裡，看他慘兮兮的模樣來開門的大伯母埋怨了幾句也沒再說什麼，弟弟早就上床睡覺了。

沈徒水躺在雜物間里的小床看那個奇怪男人給自己的卡片。

一個星期以後才拿著卡片去了自助取款機前，抿著嘴，一臉慎重的把卡插進機器里，六個字的密碼認真的輸入，看到熒幕上的金額懷疑自己出了幻覺，真的有錢！

錢也談不上多，整整五千塊，這是卷柏沒有回到家裡時候的積蓄。

懷著忐忑試著取出一百塊，取鈔口鮮紅的毛爺爺安靜的躺在裡頭，機器提示的時候才匆忙把一百塊取出來。

跟大伯家裡提出來自己要住宿，大伯母鬧騰了好幾天，住學校里還得單獨開一份住宿錢，閑著沒事花那個錢幹什麼，要她往外掏錢簡直要她命。

車禍主要責任在自己父母身上，撞到一輛轎車司機，司機運氣好，命留了下來，治療花光了沈徒水家裡的積蓄，父母早年買的房子也一併交付了出去。

大伯家當時在交接他撫養權的時候極力爭取，明眼人都知道沖著他家剩下的一些積蓄，養一個別人家的小孩，好點吃飽穿暖，難的就像沈徒水，拿了錢，事情塵埃落定，人心的貪婪滿足後就是甩手的嫌惡。

沈徒水一再堅持要住校，大伯實在厭惡每天回來家裡多了個外人，好說歹說勸說自己老婆花個幾百塊圖個清凈。

沈徒水放假學校不給住才回到大伯家裡，卡里的五千他也沒有貿然的拿出來使用，他才十三歲，這麼多錢拿出去開銷，如果被大伯一家發現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到時候錢財兩空。

沈徒水只敢偶爾取一些錢，中學有餐飯住宿補貼，那一家子一個月給個一百塊也算頂天，有時候忘記了幾個月都不會拿到一分錢，獎學金和多出來的一張卡讓他生活過得還是滋潤，除了回去那個家的時候。

初三的時候沈徒水在校門外看到風塵僕僕的外公。

老人布滿溝壑的粗糙手掌，發著抖摸上沈徒水白嫩的小臉，眼裡布滿淚痕。

沈徒水從大伯家裡搬了出來，老人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屋子，一室沒有廳，上廁所還得跑到公共廁所里解決。

平時就收一些廢品，周末沈徒水就回來，外公就會去菜市場買紅燒肉給他開葷。

好景不長，難得好起來的日子在沈徒水高三那年又引來重擊。

這些年來那張卡里陸陸續續的打來一些錢，時間停在他上高一那年，卡里金額停留在13萬。

沈徒水準時就節儉，外公平收廢品的錢和自己獎學金的錢都夠兩人好好生活，卡里的錢他基本沒動過，老人年事已高，免不了犯毛病，沈徒水沒想到一次就帶走了他外公。

人只要生病，錢就變成了令人麻木的數字。

沒有過多的猶豫，把卡里的十三萬都取出來，外公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了。

錢是花出去了，人沒留下來，沈徒水一個人把家裡打掃幹凈，回到學校里準備再過半年的聯考。

沒有辜負多年的努力，高分進了Y大，上了大學除了學業，一切空閑時間都拿來賺錢，外公知道自己不行了，捨不得他受累，當時說什麼也不肯在醫院裡繼續花錢，沈徒水取的十三萬打理了外公後事以後還剩下五萬。

大學三年以來他除了上課睡覺就是在搞錢的路上，好不容易要湊夠，醒來就到了卷柏身邊。

沈徒水感嘆這命運般的相遇。

卷柏靜靜地聽著他三言兩語敘述的八年，低下頭拿唇碰了碰懷裡的人。

「可以物歸原主了」，沈徒水拿出口袋裡有些褪色的卡片。

「你拿著」，卷柏含笑摸了摸他的臉，「本來就是給你的」。

他當時也是帶著投喂的想法，卡里都是他自己的錢，一開始就是參加比賽的錢，後邊上了大學做了一些小生意，又打了一兩次，再後來忙起來接管公司就忘記了。

沒想到小孩長這麼大了，命運眷顧他把人送到了眼前。

「包養我嗎」，沈徒水也不扭捏，把卡收回去。

卷柏嗤笑了一聲，把手放到他腰間給他揉揉。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