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眉彎成了月牙，一副心情極好的樣子，微微彎腰，湊近尹雁南耳邊，輕聲道：「是嗎？我可是親耳聽見的，怎麼會什麼都沒說呢？」

紅暈以肉眼可及的速度爬上脖頸，蔓延至耳尖，尹雁南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羞得要命，又無處可逃。

簡直是荒謬，幻境中「季鈺」胡攪蠻纏，現實里小鈺兒不依不饒，他真的一個頭兩個大了。

心被攪得一團亂，腦袋更是一片混沌，他不知該如何狡辯，耳邊再次傳來少年充滿戲謔的聲音：「真可惜，我還以為前輩和我心意相通呢。」

「心意相通？什麼意思？」他愣了愣，疑惑地轉頭，對上少年那雙閃著精光的眸子。

「因為……」少年眨了眨眼，長睫撲閃，唇角笑意更甚，參雜著幾分狡黠，「我的幻境里只有前輩一人。」

只有前輩一人……少年的聲音不斷在耳邊環繞。

轟得一聲，尹雁南只覺得心頭像是炸開了一樣，酥酥麻麻，又帶著些許酸澀，他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得幹笑一聲。

他盯著眼前眼眉彎彎的少年，少年的眸中似有星河萬千、璀璨奪目，閃得他心頭又是一顫，一個不好的想法從腦袋冒了出來，小鈺兒這該不會是恢復視力了？

「小鈺兒……你是怎麼把我從水下救上來的？」他的眼中夾雜著試探，卻在問出口的下一秒後悔了，說實話，他突然不是很想知道季鈺的回答了。

因為，他怕，怕季鈺恢復視力後就不需要他了，更怕季鈺識破他身份後傷心欲絕的模樣。

小鈺兒這麼愛哭鼻子，到那時候定是會偷偷掉眼淚吧，他的心又沉了下來，像是裝了好幾塊大石頭，壓得他喘不上氣。

之前他總覺著是小鈺兒離不開他，需要他的照顧，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是自己離不開小鈺兒，不希望他離開。

少年很明顯是被他問住了，瞳孔猛地放大，隨後迅速恢復正常，揚起一抹燦爛到足矣蠱惑人心的笑容，「沒想到前輩這麼快就發現了，我還想著給前輩一個驚喜呢。」

「真的能看見了？」他伸出手在少年面前揮舞。

「真的」，少年依舊笑著，握住尹雁南在自己面前比劃的手，還不忘吹一吹他的馬屁，「前輩的手真好看。」

「恢復了就好」，尹雁南呵呵一笑，抽回手，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高興自然是因為季鈺恢復了視力，難過或許是因為季鈺不再需要自己了。

「只不過還有點模糊，稍微遠些的東西就看不清了」，少年慢悠悠地說，悄悄打量著尹雁南的神情，見對方瞬間精神起來，心中不免暗笑，前輩也太好騙了。

尹雁南可不知道季鈺心裡在想什麼，只想著這樣的話自己還能繼續照顧季鈺，他輕拍季鈺的肩，「沒關係，總有一天會徹底恢復視力，到時候……」

到時候，我們就分道揚鑣，這句話尹雁南不敢說出口，怕傷了季鈺的心，也捨不得說出口，這十多天的陪伴不是說散就能散、說斷就能斷的，有人陪在身邊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他已經孤獨太久了，已經無法再縮回那個陰暗狹小的角落一人苟活，更何況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

就算光明僅是一剎，溫暖僅是一瞬，他也難以再回到黑暗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