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盛，肖然幾人很快為沈瑜辦完了出院手續，正好趕上午飯時間，又在外頭搓了一頓，才打車回學校。

路上，肖然非常生氣地敲酒吧小姐姐的小窗。

肖然：「麗姐！為什麼！你要給我假消息！」

手機抖動了一下。

麗姐：「？」

肖然：「昨晚他們明明是在打架，根本不是在友好的武藝切磋TAT」

麗姐：「什麼切磋？什麼打架？」

麗姐：「等下，你是在說小強他們？怎麼了，難道打完架沒給你結工資？」

肖然：「？」

肖然：「工資？什麼工資？你在說什麼？」

麗姐：「？你不是去兼職的？」

肖然：「我怎麼會是去兼職的？！」

肖然：「我是去請教武術的！字面意思的請教武術！」

麗姐：「[懵]」

麗姐：「完球，我理解錯了。」

麗姐：「抱歉抱歉小然同學，我還以為你和他們一樣，是為了兼職打工掙零花錢，所以才……」

肖然有點懵，絲毫不明白為什麼打架會和兼職扯上關係？

突然回想起打架現場中陌生人給他加油時說的那句話，肖然一怔，不可置信的想到一個可能性。

肖然：「難道那些人都是花錢充場子的？」

麗姐：「啊，對對對，就是這意思。「

麗姐：」其實就是吧，有兩個人不太對付，但是他倆又覺得單槍匹馬不夠威風，所以就會花錢僱人充下場面，工資還挺高的，兩個小時三四百呢，要不是不要女的，我也就去了。」

肖然：「……」

肖然這下就理解了，為什麼沈學長也會在那裡，估計也是被雇的，但是……沈學長很缺錢嗎，為什麼這種工作也要去幹？

肖然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同自己有一人之隔的沈瑜。

心有靈犀般，沈瑜也在此處扭了一下頭，兩人視線接觸，沈瑜愣了一下，但隨之就對肖然綻開一個笑容。

肖然抿了抿嘴，難為情地別開了臉。

一看到沈瑜，他就想起早上那尷尬的一幕。

而那一幕，直到現在還宛如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在他腦袋裡面掃射呢，掃得他腦仁直抽抽。

肖然給麗姐發了一句「我沒有拿到工資」。

麗姐很爽快回了一句：「等著，姐給你去要，直接轉你微信上。」

肖然道了聲謝，便熄了熒幕，撐著下巴冷臉看著窗外，等待著心裡那股尷尬勁兒過去。

......

車很快到了學校門口。

一如既往，門口還是一片錦簇的耀眼花團，和一拱恢弘大氣的石拱門，大把大學生來來往往，盡顯朝氣張揚。

肖然下了車，肖一銘和李微走到車的後備箱，把購買的兩大袋零食拿下來，而沈瑜走到肖然身邊。

肖然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收回視線，繼續放空地眺望著那簇茂盛的花團。

沒過多久，聽到耳邊傳來輕輕的聲音，「原來這是我的學校……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肖然又看了沈瑜一眼。

沈瑜也正低頭看他，目光懵懂，帶著一絲茫然。

肖然心頭的軟肉突地顫了顫。

那種感覺，像是手指貼上了什麼太過柔軟的東西，讓他根本不知道該以什麼程度的力量來觸碰它，唯恐一用力就會捏碎。

「我不記得這所學校了，」沈瑜垂下眼眸，睫毛微顫，聲音輕柔，「你……你可以帶我轉一轉嗎？」

沈瑜輕飄飄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肖一銘和李微，往肖然身側挪了挪，以那兩人聽不見的聲音，又說道：

「可不可以……就我們兩個人轉一轉？」

聲音彷彿羽毛一樣，鑽入肖然的耳朵里。

在耳朵深處留下一片酥酥麻麻過後，肖然回過神，意識到沈瑜在說什麼，感覺有些為難。

「輔導員剛才微信上叫我現在去他的辦公室，要不讓我哥帶你轉一下？」

還未等沈瑜回話，肖然便扭頭看著正興緻高昂地和李微說話的肖一銘，喊了一聲：「哥。」

沒回應。

「哥。」

沒回應。

「哥！」

「啊？！」

被肖然這一聲大喊嚇到的肖一銘差點摔了個趔趄，站穩了，才慌慌張張地看向老弟。

「幹嘛？我差點摔一大跟頭。」

肖然翻了個白眼，嘟囔一句「哼，見色忘弟」後，才開始說起正事，「沈學長失憶不記得學校了，你帶他去轉轉吧，再熟悉一下學校。」

肖一銘想了想。

上午在醫院辦手續的時候，醫生又囑咐了幾句，說沈瑜這種失憶的情況十分常見，多帶患者見見他熟悉的地方，失憶的癥狀會大大緩解。

醫生還舉例，說他之前有個病人，第一天失憶，第二天被人帶著去前男友那裡轉了一圈，你猜怎麼著，想起來了！然後倆人複合了！

肖一銘響指一打。

「沒問題，交在我身上！我多帶他轉轉，沒準我就是助力恢復記憶的大功臣。走吧哥們，我帶你見識見識咱們這學校的無限風光。」

肖一銘邊說邊走到沈瑜身邊，大手一揮，就想要勾上沈瑜的肩膀。

結果一扭頭，看見了沈瑜委屈巴巴中帶著哀怨的小眼神，頑強又固執地一直盯著肖然看。

那模樣，就好像是在控訴一個負心漢，又像是在期待負心漢能夠回心轉意不要拋棄他。

肖一銘撓撓腦袋。

「誒？」啥子情況？

他還是第一次見公認的沈·高冷·學霸露出這種表情。

別說，還挺……震驚他眼球的。

「走吧？」肖一銘說，「咱先去你之前經常去的地方吧？」

沈瑜又期期艾艾地看了會肖然，確定他是不會跟自己一起去逛校園了，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失落地跟著肖一銘走了。

李微因為要上選修課，也提了分別，匆匆忙忙奔向教學樓。

肖一銘先帶著沈瑜去了圖書館。

給沈瑜介紹了一番圖書館的借書、還書、和預約座位自習等一系列規章制度之後，肖一銘帶著沈瑜去了一樓自習區，狗狗祟祟地站在一個角落裡。

「那個位置，你還記得不？」肖一銘指著一個靠窗的位置。

那個座位臨近窗邊，窗外有一大片綠油油的的爬山虎，當學習累了乏了，眺望一下窗外，疲乏的心情會大幅度消散。

肖一銘嘚啵得地念叨：「別看那個地方陰冷陰冷的感覺很不起眼，那可是你生前……呸，失憶前最喜歡的位子。」

「你平時沒課也沒其他事的時候，就會來這裡坐著，要不然就是為了競賽，要不然就是為了刷題，然後隔天，就抱回來一個競賽金獎，或者一個年級第一。」

「就因為你，這個位子成了校園帖子上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不少帥哥靚女都爭著在考試前來摸摸這個位子，然後再合個影。」

「事實證明你還是有點錦鯉體質在的，我都見到過好幾次，跟你合過影的好多同學都會在考完試後再回來，找你還願。」

「這可是你活著……呸，你這一屆才出現的奇觀，在別的屆，這個位置都沒有這個殊榮的，所以說，你想起點什麼沒？」

沈瑜看著那個座位，邊聽著肖一銘說話，邊在腦子裡模擬著當時的記憶。

本來感覺腦子裡熱熱的，好像要冒出點什麼東西出來，但陽光一晃，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那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