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這麼說，我便放心了。」衛夫人笑著說道。

「之前娘總盼著你和你弟弟能有出息，真正等你上了戰場，我這雲娘的心裡啊，沒有一天踏實的。這當娘的，可能最大的願望便是看著孩子們平平安安的，你和小年能好好的，便是娘最大的福祉了。」衛夫人溫柔的笑道。

「娘···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衛應許想起當日在戰場之時，幾經生死之間，自以為所向披靡。卻是忽略了那些關心著自己的人的感受，求勝心切的他，以至於忘記了自己上戰場原本想要做的，只是守護珍視之人。

他自己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又怎麼忍心讓她們去體會他曾經歷的一切。

「陛下他待你好麼？」衛夫人的一句話，讓衛應許驚訝的扭頭看向她。

在衛夫人別有深意的目光中，衛應許便知曉，自家娘親大概是已經猜到了什麼。

「挺好的，陛下···人挺好的，對我也挺好的。」衛應許吸了口氣，既然這事兒遲早要暴露，不如早些老老實實交代的好。

總是藏著掖著，也不是衛應許的性格。

「陛下他···也挺不容易的，那麼小的便失了雙親···那宮裡頭，太多危險藏得太深，便是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必然是吃了很多苦的。應許也大了，娘也不會拘著你這些，只是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平日里看著再溫和無害的花兒，在危險的環境下長大，就越容易吸引人。但你要記得，那些看上去鮮艷亮麗的外表，不足以讓他們在那種環境下生長下去。為了生存肯定會長滿了刺和毒。」

自家娘親的話讓衛應許心中滿是震驚，他未曾料到，衛夫人竟將一切看得這般透徹。

「娘親只盼望你能福祉平安。你喜歡什麼人，喜歡的人是什麼身份，那些娘都不在意。原先我以為你和夏侯家那孩子玩得好，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在，夏侯也是個老實孩子我也放心，但現在看來，娘還是不懂你們年輕人啊。」衛夫人笑著搖了搖頭。

「娘…」

「應許，娘只問你一句話，你可是真心喜歡那人?」衛夫人突然嚴肅的語氣，讓衛應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娘···他是我想保護的人，是我要想為之努力前行的目標和動力，我想為了他變得更好，想站在他身邊。」衛應許在提到那人時，眼中溢滿了星光。

衛夫人看著這樣的衛應許，原本那些想要開口勸阻的話，再說不出口。

「娘，你放心吧。我雖然喜歡他，但也知道感情這事兒勉強不來，何況他還是皇帝。雖然我二人的地位不同，但這談戀愛嗎，本來就是站在對等的位置。他若真心實意待我，我必以真心待他，他若棄我，我必然也走得灑脫，我衛應許拿得起，就一定能放得下。」

「談戀愛？」衛應許口中新奇的字眼讓衛夫人多少有些沒聽懂。

「額，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嘛！」衛應許想了半天解釋道。

衛夫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孩子，就是性子實，既然你自己有了主意，娘也不多說什麼，只要你過的福祉，娘也就放心了。」

「謝謝娘。」衛應許笑道。

*

「辰王他們啟程幾日了？」楚凌岳一邊批改著奏摺，一邊問道。

「算上走的那日，有五天了。」夏侯寧站在楚凌岳的身旁，抬手幫他研著墨。

夏侯寧盯著楚凌岳握筆的手，有些微微出神。

眼前的人看著白皙凈瘦，袖袍下的手腕也十分纖細，指尖圓潤，卻也骨節分明，筆下的字跡蒼勁有力，絲毫不顯文弱。

夏侯寧知道，這個人遠比旁人看到的堅韌許多，他硬生生熬過了那些常人無法忍耐的痛苦，一個人在黑夜裡走了那麼久，明明看不見前路，卻始終堅信前方有光。

明明一個人走得都萬分艱辛，卻還能將他帶出深淵。

夏侯寧曾以為，被他帶在身邊的自己應該是不同的，也曾幻想過有天能陪著眼前這人走到最後，但夏侯寧心裡卻也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世界是圍繞著楚凌岳一人，但楚凌岳的世界、他的眼睛卻不是只看著他···

『終究是奢望罷了···』

「是嘛，五天了···」楚凌岳擱下筆，轉頭看向夏侯寧。「寧兒，你可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陛下，你無需試探我。」夏侯寧走到楚凌岳的身後，伸出手，在楚凌岳的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揉捏著，幫他緩解著肩上的酸痛。

「從我被夏侯家的人送進宮的那天起，我就已經不是夏侯家的夏侯寧了，我只是你一個人的夏侯寧，只認你一個主子。」夏侯寧神色淡漠的說道。

「夏侯逸挺關心你的，聽旁人說，他還時常和其他人打探你在宮裡的消息。」楚凌岳舒服的閉上了眼。

「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他什麼，他們如今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見我沒死，良心不安罷了。夏侯家的生育之恩我已經償還了，我不欠他們什麼。」

「既然如此，你去通知十一他們，準備好了便動手吧。」

「是。」夏侯寧突然想到，如今楚凌岳身旁時長有衛應許跟著，之後若是安排的行動，不知會不會受到影響。「陛下，衛應許···」

「他···」楚凌岳微微皺眉，「無妨，時日定了我遣他離開便是。」

夏侯寧離開後，楚凌岳又獨自在屋裡批了會兒奏摺，再抬頭時，方才察覺已經臨近傍晚。

『衛應許這傢伙，說是出宮給他娘過生辰，這都幾天了還不回來？果然這一出宮就管不住了。』

「陛下，您今日準備在哪兒用膳呢？」楚凌岳批奏摺時不喜歡有其他人在旁邊伺候著，也不許旁人輕易打攪，這個時辰出門，賀公公等人早在門外等候了許久，見著楚凌岳，趕忙迎了上去。

「直接回寢宮吧，朕有些乏了。」楚凌岳抬腿上了轎子。

「是。」賀公公輕輕抿嘴笑了笑，惹得楚凌岳多看了他一眼。

「怎麼，今個兒有什麼高興事？」楚凌岳看似隨意的問道。

「沒、沒有，小的哪兒敢瞞著陛下。」賀公公趕忙低頭道。

楚凌岳挑了挑眉，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