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落幕時，解千秋要同掌門一塊留下與客人說話，便交代他先回去，祁憶之乖順地點點頭，低聲應答。

待走出大殿，祁憶之還沒走上幾分鐘，就被人從暗處拉了進去，祁憶之嚇了一跳，抬眼一看發現是竇辰沛，才鬆了一口氣。

剛想問他要幹嘛，就見這人眼眶裡盈著淚水，癟著嘴，委屈的像個被人丟棄的落水狗。

兩兩相望，緘默了一會，竇辰沛委委屈屈地出聲問。

「小憶之，你不要我了？」

「咳。」祁憶之避開竇辰沛淚眼漣漣的詢問，「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給不了你想要的感情，還不如早些斷了，於你於我都好...」

竇辰沛還是不放他，那手緊緊握著他的手腕，眼裡的淚要掉不掉，顫聲又說，「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麼？」

祁憶之不忍，但想想無論是原身還是他，確實都沒法喜歡他，於是狠了心直視了竇辰沛的雙眼，「沒有了，你要怪我也是無可厚非，但我沒法騙你。」

「...」

竇辰沛的淚珠終究落下了，砸在地上，也沒有聲音，兩人又緘默了良久，此間竇辰沛一直沒放開他的手腕，力道時而緊，時而松，無端透露出一股倔強的糾結，祁憶之對他有愧，任由他把自己的手腕給握紅了。

末了，竇辰沛呼氣，輕輕放開了他，竇辰沛沒說話，整個人攏在黑暗處，看不清神色，祁憶之有些心驚，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恰如此刻，解千秋也從殿上出來了，輕輕來到他身邊，似乎也覺察了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斟酌著出了聲，「憶之，辰沛，有什麼話好好說...」

祁憶之也很糾結，好在此時竇辰沛的師尊也在喊，「沛兒，過來。」

竇辰沛雙手緊攥，倔強地看了祁憶之一眼，沒再說一句話，快步離開了。

竇辰沛的師尊正是榮長老，榮長老見解千秋也在，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在祁憶之身上停了一下，「解長老，天色也晚了，我們便先回去了。」

解千秋點頭，含笑目送，直到兩人離得遠了，才轉身。

祁憶之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心情有些沉重，於是默默地低頭走路。

解千秋看他心事重重，便想出聲開解，伸手去牽他的手，「憶之，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不如和師尊說說？」

祁憶之聞言，仰頭看解千秋，悶悶地說，「我覺得我做的沒錯，既然不喜歡他了，就不能一直給他希望。」

「...」

今夜的月亮也格外害羞，一直躲在雲層中，只漏出些許光亮。

仙岳宗的景緻良好，夜深了，小路上僻靜的很，解千秋今夜換了髮髻，髮髻上的朱釵被風吹的輕輕晃動，祁憶之說完話，又低下頭去，他心裡不好受，現在也不想說話。

解千秋眼中多了幾分笑意，這幾分笑意不知是欣慰還是什麼別的，祁憶之心情鬱悶，沒抬頭於是沒看到。

兩人牽著手，漫步在小徑中。

良久，解千秋笑道，「我們憶之啊，是真的長大了啊...」

祁憶之抬眼，解千秋笑的好看，眼中流光轉動，眸光閃閃，可無端卻透出幾分慈祥來，祁憶之不知怎的，想起自己媽媽來，莫名眼中有些熱意，但他及時止住了，為了不被發現，欲蓋彌彰地扭過頭去。

「師尊不要總拿我當小孩了。」

「呵呵...」解千秋拿手捏了捏他的小手，「在師尊眼裡，你無論多大，都是孩子啊。」

「...」

祁憶之不做聲了，他受不了這樣煽情的場面，這樣的話總能想起他英年早逝的媽，他心裡不知為何煩的很，話語帶上了幾分不耐，「師尊總這樣對我，以後寵的我無法無天了，到時候要怎麼辦？」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解千秋輕輕念著，「自打師尊撿到你，師尊就決定要好好將你養大...師尊會好好教你，讓你成為更好的人的。」

還真是偉大。

祁憶之心裡還是悶悶的，他想到原身對解千秋超越師徒的別樣感情，不知為何彷彿能理解幾分了。

這樣好的人，即使在知道徒弟對他抱有不軌的感情，也依舊默默承受。

別這麼無私啊...

祁憶之沒忍住握緊解千秋細膩的手，解千秋覺察他的動作，淺淺笑了，遂大手一翻，將他的小手裹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