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號愣了一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認蘇南尋為主，只是承諾保護那人，任由差遣。

「確實不合規矩……」十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幹巴巴重複了一遍。

蘇南尋忍不住笑了出來，「那你倒是說說，不合哪門子的規矩了？」

十號雙手抓著衣角，嘴唇動了半晌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行了，別僵著了，快上去，我這沒那麼多規矩。」見十號半晌不說話，蘇南尋拍了拍他的肩膀，強硬的將人推了上去。

十號說不過蘇南尋，便順著蘇南尋的意思上車了。

拍了拍馬背，蘇南尋也坐了上去，他也沒想起來進去看看十號，就問了十號有沒有坐好，聽到那人回答好了，他便直接手持韁繩，抽了一下馬屁股，馬車迅速動了起來。

十號從來沒坐過馬車，搖搖晃晃的只覺得頭暈，但又不敢坐在凳子上，也不敢觸摸其他的東西，只能拚命的撐著身子，盤坐在一個角落。

最後，許是撐不住了，他才無奈的將身子靠在馬車上，任由馬車顛簸搖晃。

中午休息的時候蘇南尋進去找十號時，只見那人臉色煞白的縮在角落裡，雙手捂著腹部，像是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

蘇南尋一驚，連忙將人扶起來，他知道十號腹部有一個很深的刀口，此刻那人捂得緊，恐怕是刀口又裂開了。

「怎麼回事？刀口又裂開了？」蘇南尋問道。

十號鬆開被咬破的嘴唇，顫顫巍巍的開口道，「是。」

「怎麼會裂開？你怎麼坐在這裡？」蘇南尋抱起十號，佝僂著身子在狹小的馬車裡轉身，將人放到軟榻上。

軟榻不大，只能坐下兩個人而已，十號無法躺在上面。

「你先坐那，背靠著軟墊。」

軟榻躺不下十號，但是在地上鋪一點東西，勉強還能躺下，只是雙腿伸不直，只能抵著馬車木板。

蘇南尋找到一個斗篷鋪在地上，又將軟榻上的毯子鋪在上面，鋪的差不多了，他就抱著人躺在上面了。

「你別反抗。」蘇南尋皺了皺眉，「老實點。」

十號聞言，抿了抿嘴，不再偷偷用暗勁反抗蘇南尋了。

「無事。」十號拉住蘇南尋的袖子，阻止蘇南尋脫他的衣服，「無事，是馬車晃的難受。」

蘇南尋不信，皺了皺眉，「我看看傷口，你別亂動。」

見蘇南尋皺眉，十號便不再阻攔，垂著眸子任由蘇南尋解他的衣服。

傷口確實裂開了一點，但並不嚴重，蘇南尋給他換了藥，又重新包紮了一下，最後拉起一旁的櫃子，從裡面取出一床被子。

「你好好歇著，別再糟蹋自己了，不然我們的路很難走。」蘇南尋可不信他的傷是馬車顛的，定是這人自己又做了什麼才讓傷口裂開的。

十號明白蘇南尋的意思，他若是反反覆復受傷，確實是在拖累蘇南尋。

他抓住蘇南尋的衣袖，虛弱的開口，「您不必如此費心。」

蘇南尋沒理他，轉移話題道，「我去做飯，你不要亂動。」

言罷，將十號手中的衣袖抽出來，轉身下了馬車。

十號靜靜的躺在馬車中，方才抓過蘇南尋的手不停的摩搓，彷彿是在回味什麼，最後，他自認為惡劣的放在鼻尖聞了聞。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味似乎蓋住了他手上的腥氣，很好聞。

不知過了多久，蘇南尋端著一晚熱水進來，他將熱水放在地上，扶著十號坐起來，背靠著軟榻。

「先喝點熱水，自己能喝嗎？」

「能。」

蘇南尋將熱水遞給她，看著他顫顫巍巍的往嘴裡送，最後喉結滾動喝了下去。

蘇南尋接過空碗，問道，「你有眩疾？」

十號不懂蘇南尋說的眩疾是什麼，搖了搖頭，「不知。」

蘇南尋點點頭，又問，「以前沒坐過馬車？」

「是。」

蘇南尋瞭然，此人就是坐馬車才會反應如此之大。

好在他的馬車上備了治療眩疾的藥，下午出發之前給他吃一顆便好了。

雖然不知道眩疾為何意，但十號大致能猜出來，定是坐馬車坐的，他抿嘴自嘲，命賤之人竟有如此富貴之疾。

「趕馬車時不會如此。」十號道。

蘇南尋知道十號的意思是想去趕馬車，但他現在傷的很重，叫他去做這種事，實在是折騰人。

「不用多想，是因為你身上有傷，再加上馬車顛簸才會如此。」蘇南尋胡謅道。

十號將信將疑的垂下眸子，不再言語。

見十號不說話了，蘇南尋拿著空碗出去了，再進去時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湯。

這還不算完，他又下去拿了兩個冒著熱氣的餅。

「能不能吃點東西？」蘇南尋將其中一個餅遞給十號。

十號緩緩抬手，將餅接了過去，「多謝先生。」

「給，菜湯。」蘇南尋將一碗熱湯放到十號另一隻手邊。

十號看了一眼清淡的湯，他都能從中看到蘇南尋的影子。

就是這麼一碗清淡的湯卻冒著熱氣，硬生生給這冰冷的馬車裡添了一些煙火味。

蘇南尋一邊啃餅，一邊看著十號，冷不丁的問道，「你冷不冷？」

不等十號回答，他又自顧自的道，「早上的時候忘了進來安頓你了，真是腦子糊塗了，馬車上還有爐子，也忘記點上了。」

說著，他一手拿著餅子，一手打開爐子，轉身拉開爐子旁的一個櫃子，從裡面取出一截碳放了進去。

這種碳可不好點，他也懶得費事，直接用內力將碳從裡面點燃了，見碳燃了，他又拿了一塊放進去。

「你下午的時候看著點，若是碳燒完了記得添，旁邊的櫃子里都是碳。」

十號應道，「是。」

蘇南尋不知從什麼地方抽了一個手帕將被碳弄髒的手擦了一下。

「一個餅夠吃嗎？」蘇南尋三口兩口的將手裡的餅吃完了，扭頭問十號。

十號的身子不舒服，別說夠不夠吃，一個餅都有可能吃不完。

他道，「夠了。」

蘇南尋點頭，轉身下車了，再回來時手裡又拿了一個餅。

只是他離開時那人明明還有大半張餅的，回來時居然已經沒了，就連湯也喝完了。

「你都吃完了？」蘇南尋問。

十號別過頭，不敢叫蘇南尋看他的臉，回道，「是。」

那人恨不得把撒謊兩個字寫在臉上，蘇南尋只是笑笑，沒有拆穿，「能吃完是好事，這樣對你恢復有幫助。」

見蘇南尋信了，並且還說這樣關心的話，十號忽然覺得胸口燙的不行，被那大半張餅燙的難受。

張了張嘴，可又吐不出聲音，只好垂頭不去看蘇南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