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把冬菇從背簍里倒到簸箕上，就著剛剛磨好的菜刀，把冬菇底部略帶黑色的傘柄切了，均勻地擺到簸箕一角，準備拿到太陽底下去曬。

「糰子，晚上你要不要吃炒冬菇？」

「咩……」

得到糰子的答覆後，他低頭望著那滿嘴奶屑的小傢伙，柔聲道：「睿睿要不要吃？」

「伢……」

那就留二十多朵來煮吧，其他的拿來曬幹。

他捧著擺滿冬菇的簸箕，回到了灶房，拿了條木凳出來，找了個離屋近，太陽光十足的地方曬蘑菇。

後院菜園裡的香蔥長勢很好，蔥身又大又青。林致遠把仙草根上的泥土洗凈後，去摘了一把，準備等會煮香菇時放點下去。

毛豆也快可以吃了，他準備過幾天水煮些毛豆來吃，就是不知道小傢伙喜不喜歡。

糰子是爺爺前幾年下山時買回來的，現在想來，爺爺應該早就做好了要離開的準備，才會把糰子買回來陪他吧。

糰子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年，生活習性同人很相似，毛豆、香菇、桃子什麼的，它全都喜歡，一點也沒有作為一頭羊的樣子……

「伢……」

「小花貓，你看看你自己的嘴巴。」

「伢……」

「別舔了，我帶你去洗。」

本來是準備開始碾毛豆的，但看到小傢伙那黏糊糊的爪子和嘴巴，他實在沒忍住，先帶它去泉水池邊清洗了一番，而後才回到灶房裡。

烙餅要用的油，是山茶油，竹屋下去一點的地方有棵年頭很久的山茶樹，每年十月份，他都會同爺爺去摘山茶果，拿回來曬幹後下火炒一番，用石臼脫去果皮，把自製的壓榨機拿到屋外，壓榨山茶油。

但今年，可能就要自己動手了，那壓榨機他都還不確定會不會組裝，去年茶油還很多，可以不動手，但今年，恐怕就不可以了……

毛豆還是去年夏季大收時吃不完曬起來的，爺爺有教他做豆餅的方法，他去年就學會了。

家裡有個蠻大的石臼，洗凈後，把毛豆幹放進去，碾壓成粉末狀就可以了，這個步驟有點費力，是個人工活。正因如此，他才會那麼早開始煮飯菜。

「伢……」

「睿睿肚子是不是餓了？」

「伢……」

小傢伙長大了點，但粘人的習慣卻一點也沒改變，它見林致遠蹲在地上一動一動地碾著毛豆幹，爪子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

「先吃點東西好不好？」

「伢……伢……」

眼看小傢伙要炸毛了，林致遠笑著安慰道：「好好好，先不吃，等會跟我一起吃好不好？」

「伢……」

毛豆幹很硬，他聳起肩膀費力地碾著，等碾好時，白皙的額頭已冒上一層薄薄的汗。

「伢……」

「怎麼了？」

看著小傢伙從胸前往上爬，林致遠忙伸出手接住了它，剛接到手，就見它蹬著兩條小細腿，把爪子放到自己鬢間，伸出舌頭，舔舐起那額頭上的薄汗來。

「睿……別舔了，好癢……哈哈哈……」

那又癢又麻又痛的感覺直達大腦，讓林致遠忍不住笑出聲來。

「伢……」

見小傢伙停止了舔舐，他忙伸出手來抱住了它，輕柔地點了點它的鼻子道：：「睿，汗擦掉就可以了，不能用舔。」

小傢伙歪著頭，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伢……」

林致遠撓了撓它的下巴，把它放進被單里，開始做起豆餅來。

毛豆曬得很幹，碾壓出來的豆粉顏色淡綠，還帶了股植物的清香。

把豆粉放到木盤裡，加上點山泉水和鹽，攪拌直糊狀，起火，打半木勺均勻地淋在鍋底，大致淋成圓餅狀，待豆香彌散至空中時，用木鏟把餅翻面，烙至兩面帶點焦皮就可以了。

「伢……」

烙餅很香，懷裡的小傢伙爪子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 ，臉上帶了一絲興奮的神情。

「咩……」

糰子本來是在門口玩耍的，聞到這香味邁著羊蹄激動地跑到林致遠身旁，用腦袋蹭著他褲腿。

他無奈地搖搖頭，把那剛剛從鍋里拿起來的豆餅分成了兩半，一半給糰子，一半給小「貓」。

「糰子，好不好吃？」

「咩……」

「伢……伢……」

一張豆餅的直徑大概有兩個手掌心那麼大，小傢伙拿著半張比它臉還大點的餅，高興得一通亂啃。

「伢……」

林致遠看著那遞到眼前的薄餅，摸了摸它的頭，寵溺道：「睿睿吃，我不餓。」

「伢……」

「真乖。」

烙餅有點費時間，更加關鍵的是林致遠還烙了半盆！他想著今天剛好有空，多烙點明天也好吃。

就著剛剛烙餅的鍋，他倒了些油進去，將切碎的香蔥頭放下去爆炒，等蔥碎帶了絲焦邊時，再把剛剛洗好的冬菇放下去。

冬菇要悶一下才會熟，他倒了點水下去，趁著這會的時間，去了屋外，準備把冬菇和仙草收回來。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撒在山間的植物上，給它們增添了一絲神聖迷人的氣息，林致遠看著懷裡那吃餅吃得正香的小傢伙，語氣低沉道：「睿，你會陪我多久？」

「伢……」

林致遠輕輕地替它拭去嘴角的碎屑，用略帶嘲諷的口氣說道：「真是傻，我哪能替你決定人生……」

「睿……」

「伢……」

他嘆了口氣，開聲道：「算了，我們回去吧，香菇該熟了。」

林致遠捧著簸箕，沒有注意到懷裡的小傢伙的臉上浮現了一絲什麼樣的神情……

今天的晚餐很豐富，林致遠把餅、冬菇、腌脆桃全都擺在木箱上，一人、一「貓」、一羊滿臉福祉地吃了起來。

豆餅很有嚼勁，略帶了一點鹹味，越嚼越香，配上鮮美的炒香菇，簡直好吃得不能再好吃了。

冬菇切得有點大，林致遠怕小傢伙會噎到，特意咬成兩半餵給它吃。

「伢……」

「睿，慢點吞，別噎著了。」

「伢……」

林致遠原本以為，一大盤豆餅一餐應該是吃不完的，誰知道不止吃完了，兩個小傢伙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

「伢……」

「咩……」

兩道聲音同時在耳旁響起，讓他心有不忍，許下了明天還會做豆餅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