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灶房時，房屋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林致遠摸索著點了盞燈，借著微弱的燈光煮了七、八條紅薯。

他把桃娘放到木箱上後，才想起竹屋外那還沒收進來的毛豆。

「睿，你……」

本想叫「小」傢伙陪他一起去的，但仔細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糰子和那毒蛇獨處一室，他低身覆在「小」傢伙耳旁說了些什麼，而後便往門外走去。

半山腰地方空曠，相對於樹木茂密的山間小路來說，視野更開闊、光線也更為充足。

茭白的月光撒在竹屋後的鹽膚木上，替那枝葉間的奶白色花苞鍍上薄薄一層銀紗……

毛豆放在菜地和竹屋間的空地上，正肆意地接受月光的洗禮……

就算是夏初，山上夜晚的溫度也要比白天來得要低。

林致遠摸了摸簸箕里的毛豆，發現毛豆光滑的外錶帶了些濕意。

太晚來收了，染上霧氣也正常，明天曬曬就好。

他托著簸箕踏進灶房時，發現房內的氣氛很緊張，「小」傢伙正和那條毒蛇對恃著，而糰子……站在它們中間，看見他回來後，著急地奔了過來。

「咩……咩……」

「你們幹什麼？」

「呼呼呼……」

林致遠動作利落地把簸箕放到角落的木箱上，走到「小」傢伙身旁，低聲詢問道：「睿，怎麼了？」

「呼呼呼……」

「桃娘？桃娘怎麼了？」

「呼呼呼……」

原來是因為那蛇想動桃娘……

林致遠不是個是非不分之人，他抬頭對那盤成一團的蛇道：「是因為糰子嗎？」

「嘶……」

原來它想讓糰子嘗嘗桃娘的味道……

為了不讓這場面再次緊張，林致遠用木盆在木桶里打了些水，將桃娘從枝葉上摘落下來後，清洗了兩遍，用個木盤裝起來，準備分給大家。

他坐在木凳上，握了一掌心桃娘，對那呆愣的白羊道：「糰子，過來。」

「咩……」

「呼呼呼……」

「睿，你怎麼了？」

在糰子剛要到他腿邊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小」傢伙突然沖了上來，還硬生生地擠進他腿間，兩隻肉爪緊緊地抓住他腰旁兩側的衣服布料，嘴裡發出低沉的聲響。

「呼呼呼……」

這「小」傢伙……還是那麼小氣……

「睿，今天晚上多虧了糰子，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呼……」

林致遠摸著那毛絨絨的頭，喚聲道：「睿……」

「呼呼呼……」

「真乖。糰子，過來。」

「咩……」

桃娘通體呈紫紅色，為倒卵形，接觸枝葉的那頭有裂片，看上去有點像圓形。

果肉里有一粒粒的種子，甜甜的，味道還不錯。

見糰子把嘴湊到自己手上吃得正歡，林致遠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吃桃娘的樣子。

那是他上山來的第二年，才八歲，爺爺帶他去山頂摘桃娘，他第一次吃這種野果，竟然把籽一粒粒地吐出來，等爺爺把一個桃娘樹上的桃娘全都摘下來後，他都還沒吃完手上那顆……

「呼呼呼……」

「睿也想吃嗎？」

「呼呼呼……」

林致遠聽到這愣了一下，而後嘴角帶笑道：「好，我吃。」

這「小」傢伙跑上山去，不會是想上山摘桃娘回來給自己吃吧？

他記得自己和「小」傢伙提過一次這種野果，就在剛剛那棵松針樹下的不遠處，手上的果子……不會就是自己不久前看到過的那棵桃娘樹的果子吧？

果子甜甜的，帶有顆粒感。

林致遠柳眉頭微皺地看著懷裡那「小」傢伙，起身到灶台邊拾起了桃娘枝，仔細地觀察了一番那尖銳的斷截處。

斷截處凹凸不平，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長痕和深色的印記，看上去倒不像是折斷的，而是……

「睿……」

「呼呼呼……」

林致遠把「小」傢伙叫到燭台旁，輕撫著它的臉柔聲道：「乖，把嘴張開。」

「呼……」

燈光雖然昏暗，但林致遠還是清楚地看到了那肉色的牙齦上顯眼的傷口，傷口不大，但卻很多，還帶了些血絲，他看著就覺得心疼。

「睿，你怎麼那麼傻？如果要吃果子，讓我陪你去就好，嘴巴咬成這樣，該多疼。」

「呼呼呼……」

「小」傢伙伸出粉紅的舌頭，輕輕舔舐起他的手來，嘴裡還發出委屈的低嗚聲。

原來是因為自己……

林致遠感受到掌心傳來的酥麻之感，鼻子有點熱，他抱著那肉乎乎的「小」傢伙 ，用白嫩的臉蛋蹭了蹭那柔軟的皮毛，聲音沙啞道：「睿，謝謝你。」

一人一「貓」毫無顧忌地抱在了一起，直到某人的肚子穿來咕嚕聲。

「咕……」

別說，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灶台底的火差不多也快滅了，林致遠打開鍋蓋，把鍋里的紅薯夾了出來。

糰子不愛吃紅薯，選擇吃幹草。

「小」傢伙從來都隨自己，所以選擇吃紅薯。

至於那條蛇？

他剝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紅薯放到它面前，讓它自己決定要不要吃。

蛇是食肉動物，可家裡從來都沒開過葷，林致遠從一開始就表面了態度，在竹屋只能吃素，要是想吃肉，那就明天早上自己去捕食。

那蛇低頭聞了聞紅薯，而後抬頭看向不遠處正在大口吃草的糰子，猶豫再三，還是小口吃起了紅薯。

晚餐過後，林致遠舉著燭台領著一行動物回到了房間。

他坐在竹床上，看著那盤旋成一團的蛇，蹙眉道：「你今晚不能睡在屋裡。」

那蛇聽了他的話後，側頭蹭了蹭糰子的腿，而後便往門外爬去……

「咩……」

林致遠摸了摸糰子的頭，輕聲道：「糰子，你和它才見過一次面，都三年了，我沒辦法信任它。」

「咩……」

雖說是讓蛇睡外面，但也不能讓它盤在冰涼的竹板上，林致遠把糰子的窩拆了一角，用那拆下來的幹草在竹門口鋪成了一個簡易的小窩。

糰子和這蛇是在前年認識的，也就是說……它至少三歲了……但這又細又長的樣子……該不會營養不良吧？

「嘶……」

「你就在這睡吧。」

林致遠看那蛇在幹草堆上盤成了一團，把頭搭在蛇身上後，閉眸休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