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煜是個有趣的人，倒是我太過冷靜。」林漠久抽出紙巾擦幹手上的水。

「其實人與人之間靠的是緣分，你和許煜很幸運，不僅僅有緣分，還有彼此的認定。」愛因扯扯嘴角，似是想到什麼，笑容有些勉強。

林漠久想起許煜講過，愛因和許洲、許思寧三個人的愛恨情仇，說起緣分，他們也是有緣分的，只是在面對感情時，三個人都愛而不得。

「也許，你也可以呢？」

愛因輕笑，這一瞬間彷彿是將兩人最後一絲陌生磨滅了，「我們很相似，但不相同。」

等愛因收拾好，兩人一同回到包間。

許思寧明顯喝多了，抱著許煜吧啦吧啦不停，許洲單手撐著下顎，眼裡也不清明，卻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直到看到愛因開門進來，眼底蒙上了溫柔。

"今天到這兒吧，洲哥送阿寧，我助理已經到門口了！"愛因看了看纏著許煜喝酒許思寧，並沒有回位置坐下。

許洲明顯是不同意的，但拒絕的話終究沒說出口。

只有許思寧喝多了口無遮攔，"送我？誰送我？要開始下一場活動了嗎？"一邊說著一邊拉扯許煜，"走走走，表哥我帶你去快活快活！"

幾人對此特別無語，費好大番力終於把人給弄上車，由許洲陪同送走。

酒店門口，愛因告了別正準備上車，被許煜拉住。

「愛因，這次回來，想清楚了吧？」許煜拍了拍愛因的手臂。

愛因笑著點點頭，「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也許我的結局一早就確定了。」

許煜擰眉，他明顯從愛因的話里聽出了濃濃的悲傷，可作為旁觀者，他也沒辦法去做些什麼。

「怎麼會了，有時候一念之差也會有不一樣的結局。」林漠久竟從愛因的語氣中感受到莫名的熟悉，所謂的認命，像極了他曾經不再反抗的日子，所以他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卻不知道如何表達。

愛因看著林漠久，眼裡複雜難以揣摩。

「是呀，一念之差。」

談話沒在繼續，愛因頭也不回地鑽進車裡，緊接著車子離開了兩人的視線。

林漠久無法回神，腦子裡一直循環著愛因剛剛那複雜的眼神和平平淡淡念出「一念之差」四個字的語氣。

「怎麼啦，看迷眼啦！」許煜用手指在林漠久腦門上輕輕一點。

林漠久輕輕搖頭，表示沒事。

只是任何人都沒想到，再見到愛因時，竟然是一個月後愛因的葬禮上。

這天林漠久和許煜正收拾妥當準備出門上班，許煜的電話就響了。

林漠久在聽到許煜電話里傳來「愛因自殺了」的聲音時，心臟竟是揪得疼。

愛因自殺了？

那個漂亮得如瓷娃娃般的男人，竟然自殺了！

林漠久和許煜趕到醫院的時候，只有許洲一個人獃獃地坐在過道的椅子上，面無表情雙眼無神。

「哥！」許煜忍不住拍了拍許洲的肩膀，許洲才看向許煜，輕輕搖了搖頭，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林漠久知道，那是「沒了」的意思。

愛因的死是酒店工作人員早上發現的，發現之後也不管有沒有救，第一時間報了警叫了救護車，那個房間也沒人敢動。

愛因曾經說過他沒有家人，所有人都以為是家庭關係不和諧不願意透露，卻沒曾想，經過警察調查，愛因確實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在世。

警察已經證實是自殺，自殺的原因判定為抑鬱症，儘管聽到這個答案時所有人都感到驚訝，但死者為大，還是決定先處理愛因的後事。

「許思寧呢？」許煜幫忙通知愛因公司的時候，不禁想到愛因最在乎的那個人。

許洲明顯也不清楚，當時警察直接聯繫的他，至於有沒有聯繫愛因通訊錄其他人那就不知道了。

許洲正打算聯繫許思寧，卻在家族群里看到了許思寧父母發出來的喜訊。

許思寧要訂婚了，紅彤彤的情侶照刺眼得很。

所以，愛因看到了？

見許洲盯著手機發獃，手背青筋暴起彷彿要捏爆手機，許煜感覺事情不對，於是拿過許洲的手機。

就一眼，他也懂了為什麼會造成愛因現在的結局。

林漠久忍不住好奇看向手機，也愣住了。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愛因的時候，愛因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那時候的愛因將悲涼表現在臉上，那是一種認命的死寂。

不，那不是認命，那是生命。

明明那時候，自己是有察覺出什麼的，如果他和許煜能留下多關注一些愛因的情況，也許……

會避免愛因現在的結局。

濃濃的自責感席捲全身，讓林漠久的溫度都極速下降。

「阿久！」

許煜的聲音將林漠久拉回現實，林漠久才發現自己臉頰濕潤。

「抱歉！」林漠久回握許煜伸過來的手，表示自己沒事，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幾人沒再想著打擾許思寧，畢竟許思寧的選擇早就透明了，愛因無法改變，他們更無法改變。

愛因的葬禮很快舉行，許洲在這幾天肉眼可見的瘦了不少，可這種事其他人完全無法幹預，甚至說知道許洲對於愛因的感情，其他人也不會幹預。

葬禮結束以後許洲和許煜才去警局領取愛因的遺物。

那是酒店房間里愛因的物品，不足半米長的紙箱子，裡面零零碎碎放了紙筆和生活用品，尤其是那張紅彤彤的燙金喜帖，顯得格外刺眼。

一直以來都沉默理智的許洲終於爆發，拿起那張喜帖一下下撕得粉碎，嘴了低聲怒問著「為什麼」，一遍一遍，直到那張喜帖被撕得再也撕不動，然後蹲在地方抱著頭哭了起來。

之前的許洲太過冷靜，許煜還擔心許洲會不會憋出病來，畢竟他非常了解許洲對愛因的感情，現在發泄出來他反倒放心了一些。

「哥！」許煜只能將手搭在許洲的肩膀上，給對方一點力量。

良久，許洲穩定下來後才抱起愛因的遺物離開警局。

這是愛因的選擇，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但沒想到，這並不是選擇，而是從一而終的執念。

原來就算沒有許思寧，也輪不上他許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