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青石上，周圍是一樣無盡的黑水，水上浮著青色的蓮花，蓮花花瓣半透明，散發著淡淡熒光，熒光照亮了男人的臉，那張臉生的十分俊俏，劍眉星目，卻沒有半分的生氣。

男人的身體被紅色的絲線束縛著，那絲線細的宛如頭髮絲，偏偏男人動彈不得。純黑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眸掃過這片萬年不變的黑水，他逃不出去，他知道，因為他已經逃了一千多年。

「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男人低聲念著什麼，聲音有些沙啞，被困的太久有些遲鈍，可有些事卻是怎麼都不肯忘的。可笑的是，他不該忘記的東西都忘的差不多了，就只會念這些東西。

黑水盪起了層層的波瀾，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青色的蓮花一點一點變得血紅，黑水動蕩的更加劇烈。男人睜大了眼睛，這是怎麼一回事？這裡明明千年都不曾有過變化。

「魃？」清冷的聲音在這裡響起，卻找不到出處。男人皺起眉頭，看向天空不知幾時出現的血月，伸出修長慘白的手掐指算了算:「三月初九？這是……破日？」

破日之時封印最弱，有人在衝破這層封印？不等男人多想，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拖了過去，纏住他身體的紅色絲線盡數崩斷。

男人悶哼一聲，一瞬間的天旋地轉之後活生生砸到了地上。有些狼狽的爬起來，睜眼時卻發現自己周圍的景色再不是那一成不變的黑水和青蓮，不過周圍的建築他卻也沒見過。

他現在被困在一個小圓圈裡，周圍貼滿了黃色的符紙。

「果然是你。」不遠處坐在奇怪的毛塊椅子上的青年站起來，從桌上拿起一張符，點燃，再把灰倒進形狀懷疑的杯子里，向他走來。

這傢伙，在說什麼？男人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面前這青年穿的衣服很奇怪，是從沒見過的樣式，但極為修身。過了一千多年了，有這麼大的變化再正常不過，只不過這傢伙說的什麼話？完全聽不懂，遼東話？這傢伙是韃子？

青年沒有理會男人的警惕，跨過那些符紙直接一手捏著男人的下顎把手裡那個浸了符紙灰的水灌下去。

男人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的力量被壓制住了，根本使不出來。

強制性的吞下那些水了之後男人猛的推開青年，有些狼狽的摔在了地上:「咳咳咳！咳咳！」

「殭屍也會被嗆到？」青年穩住身子，把茶杯放在茶幾上。

「廢話！你他媽灌水！」男人怒吼，話一出口，自己卻愣了一下，他怎麼忽然聽得懂那個傢伙的話了？而且自己還被那家夥同化了？！

「名字。」青年坐回沙發上，手上捏了一個決，那些困著男人的符紙就地燃了起來，「也許我得提前通知你一聲，你現在的力量由我控制，我隨時可以把你封印回去，所以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搞什麼幺蛾子。名字。」他說話的時候始終沒有表情，冰冷的像是沒有感情。

「你先說你的。」男人看一眼青年的手法便知道，這傢伙是個道士，而且只怕還是封印自己的那個道士的後代。話說他們一家人都是面癱麼？這張臉還真他媽是祖傳的。

「劉鳴，文刀劉，口鳥鳴。」青年說罷，還用手沾了些茶水，在茶幾上寫了那兩個字，寫的是簡體，剛才他給那個殭屍吞的符紙裡麵包含了很多基本的現代知識。所以他不擔心這傢伙看不懂，「你呢？名字。」

「姜詩。」男人脫口而出，看到劉鳴忽然黑下來的臉色連忙解釋，「陳姜詩！生薑的姜，詩歌的詩！」

「成……殭屍？」繞是淡定如劉鳴，這時候也有些綳不住，起這個名字，陳姜詩的父母估計不怎麼喜歡這個孩子吧，忽然覺得這傢伙最後成了殭屍一點也不冤枉。

「想笑就笑吧。」陳姜詩從那個圈裡走了出來，學著劉鳴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活動活動身體，伸了個懶腰。

劉鳴瞥他一眼，淡淡道:「還好作為殭屍就算不洗澡身體也沒有污垢，但你的衣服最好換一下，布藝沙發很難洗。」陳姜詩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的看不出樣子，連血跡都看得不清楚了，幾片布條條掛在陳姜詩的身上，可陳姜詩的身上卻幹凈白皙，透過那些布條還能看見肌肉的輪廓。

陳姜詩沒有識趣的站起來，即使被面前這個小兔崽子給束縛住了又怎麼樣？按照年齡來說，他可是兩千多歲的老人家:「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可是殭屍里等級最高的魃，這個一看就只不過二十齣頭的男人怎麼可能徹底束縛住他？

「自然而然。」劉鳴給了個不是答案的答案，他走到陳姜詩的面前，一手挑起陳姜詩的下巴，「我只是放了你的身體而已，但你現在和我綁定在一起了。」他說的這種綁定不是普通的綁定，簡而言之，除非劉鳴死了，不然陳姜詩永遠逃離不開劉鳴的命令。

「切。」陳姜詩拍開他的手，嘲笑道，「那不是等你死了就行了？人類最多活一百年左右，老子賺了。」

「嗯，我會在死前把你封印回去。」劉鳴忽然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在外面待太久的。」

「我日！」陳姜詩瞬間炸了，「你他媽能積點陰德麼？啊？！」這些他原本不熟悉的話幾乎脫口而出，也十分能表達他現在的心情，如果不是綁定的原因無法傷害劉鳴，他就是掐都要把對方掐死。

「你，還記得把你封印的那個人麼？」劉鳴忽然問，臉上的笑容消失，冰冷的像是從未出現過。

「哈？」陳姜詩現在很暴躁，他一個兩千多歲的老人家居然被這個小屁孩擺了一道，傳出去簡直有損他一世英名，不過還好認識他的人死的都不能再死了，「老子記他幹嘛？他很好看？老子連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都忘了還記他？」一千年的封印下來，他能記得的只有自己的名字，和那個封印他的人模糊的給他的冰冷的感覺，「不過肯定是個脾氣特別爛的人，看你就知道。」

「止。」劉鳴聲音很輕，只不過這個字說出來之後陳姜詩忽然動彈不得。劉鳴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你今晚先這樣呆一晚上，明天我來給你剪頭髮換衣服。」

連話都說不了的陳姜詩:……尼瑪！小心眼，真他媽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