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和鹿島泉所說的計劃，是由中島敦從菲茲手中奪取白鯨控制終端，讓白鯨降落。

然而從太宰治接通鏡花所在的無人機通訊那一刻，鹿島泉明白了，從一開始，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想的就是利用押著鏡花的無人機與白鯨相撞，致使白鯨墜落。

也就是說，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透過終端來控制白鯨安全平穩地落地。

鹿島泉現心想自己果然還是考慮的太淺顯了。

這些多智近妖的人顯然早已將各種情況考慮進去。

而現在，最關鍵的地方在於，太宰治將如何勸動鏡花操控無人機，改變其行駛方向，使得無人機撞向白鯨。

通訊器另一端，兩人的對話仍在繼續。

太宰治略顯低沉的嗓音從通訊器里傳來。

「真讓人不爽，『原殺手沒有資格成為好人』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小鏡花，你對偵探社一無所知，對自己也一無所知，敦給了你改過的機會，他原本也是指名的有害猛獸，可是他現在正在豁出性命保護這座城市。」

「每個人都在為了知曉正確的生存方式而不停戰鬥。為何而戰？要如何活下去？沒有人會告訴你答案。我們能有的只是迷茫。向著水溝的深處，漫無目的的奔走，就像滿身泥濘的野犬一樣。（注1）」

鹿島泉靜靜地聽著太宰治說話，突然他似有所感，抬頭看向窗外，橫濱的天空碧藍如洗，隱約有白色的鯨魚乘著浮雲遨遊於其間，自由而悠遠。

……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被菲茲擊倒在地，兩人的力氣都已耗盡，連站起來都艱難，搖搖晃晃的。

原本敵對的兩人，因為共同的敵人而選擇合作，一同戰鬥。

「喂，人虎，還能站起來嗎？」

「真是……耀眼的光啊。」鹿島泉直直望著窗外的天空，不禁感嘆道。

「小泉？」通訊器里傳來呼喚，「我剛才那一番話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成為心理諮詢師的潛質？」

鹿島泉收回目光，溫聲道:「我一直都相信太宰先生有成為心理諮詢師的能力，您真的非常適合救贖他人。」

然而，太宰先生，誰又能夠救贖你呢？

「能得到小泉這樣的評價，我心滿意足了。」太宰治笑道，「準備好了嗎？」

心知太宰治說的是什麼，鹿島泉應了一聲，再次將視線轉向窗外。

鯨翔於天溟，而終墮於海。

猶如煙火般絢爛的火光在天空中無聲地炸開，巨大美麗的白鯨從天際落下，好似白晝流星，直直砸向海面，濺起大片的水花。

金色的瞳孔中映出白鯨的身影，鹿島泉拿著通訊器，對太宰治說:「很美，太宰先生。那隻白鯨，真正地自由了。」

「是啊，自由了。」太宰治輕聲附和，他來到碼頭，與從白鯨中逃出來的中島敦等人相遇。

「太宰先生！」中島敦看到太宰治喊了一聲，神情悲慟，「鏡花她……」

話未說完，就見鏡花被她的異能夜叉白雪抱著從海里跳至岸邊。

武裝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的能力——人上人不造，對自己的部下生效，使其能夠調節控制自身異能的輸出。

鏡花在無人機與白鯨相撞的最後一刻，透過了武裝偵探社的審查，成為武裝偵探社的一員，也由此能夠掌控自己異能，利用夜叉白雪斬斷腳銬，成功逃生。

鹿島泉聽著通訊器里吵鬧的聲音，當聽到太宰治說鏡花不這麼做入社考試就無法透過時，不由得說:「貴社的入社考試真是驚心動魄。」

「畢竟武裝偵探社不是想加入就加入的。」太宰治扶了一下耳機，「不過要是小泉想加入的話，社長肯定二話不說讓你透過呢。」

「就不麻煩貴社了，我還是更喜歡一個人。」鹿島泉婉拒。

「太宰先生，是鹿島君嗎？」中島敦聽到太宰治說的話，看向了太宰治掛在耳邊的通訊器。

「是哦，敦要和小泉說說話嗎？」太宰治將耳機摘下來遞給中島敦。

「鹿島君。」中島敦接過耳機，面上難掩興奮，「鏡花透過入社考試，她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了。」

「嗯，我都聽到了。」鹿島泉笑了笑，「恭喜，敦，鏡花。」

「謝謝。」鏡花道了一聲謝，她知道耳機對面是那位請她吃湯豆腐的少年。

「鹿島君……」中島敦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敦。」鹿島泉截住他的話，「你保護了這座城市，我也保護了這座城市，我們都是一樣的，用我們的異能。」

中島敦張了張口，千言萬語，最終只匯聚成一句感嘆。

「是啊，用我們的異能。」

中島敦看著自己的手，使勁握了下。

他的異能不再是只會讓別人受傷，他證明了他也可以保護別人，保護這座城市。

「哎呀。」

旁邊傳來太宰治的聲音，中島敦循聲望去，就看到了直挺挺倒下的芥川龍之介。

「！」中島敦呆住。

「怎麼了？」鹿島泉聽著通訊器里奇怪的聲音問道。

「鹿島君，太宰先生拍了下芥川，芥川就暈倒了。」中島敦一臉凌亂地解釋著眼前的場景。

聞言鹿島泉忍不住笑出聲:「這大概就是一直想被認可的孩子，終於得到想要的答案然後激動得暈倒了吧。」

「嗯？」中島敦一臉疑惑。

「小泉和敦在說什麼？」太宰治移動到中島敦身邊，把臉湊到耳機旁，一臉好奇地問，「好像聽到了我的名字。」

「在說太宰先生不適合養孩子。」鹿島泉無奈地嘆了口氣。

「誒？小泉怎麼能這麼說我，我明明有很用心地在教敦啊！」太宰治立馬不滿地叫道，「而且小泉明明和敦一樣大，為什麼要用這種長輩一樣的語氣說話，這樣容易老的快哦小泉爺爺。」

和太宰治掰扯幾句，鹿島泉覺得眼皮有些沉重。

他的精神還沒有恢復，卻一直關注著中島敦那邊的狀況，此刻事情圓滿解決，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下來，倦怠感頓時襲了上來。

聽出鹿島泉聲音里的困意，太宰治主動結束了通話，他把耳機塞進兜里，看向正盯著他看的中島敦。

「怎麼了？」太宰治問。

「太宰先生和鹿島君的關係好像突然變得很好。」中島敦撓撓臉，「我只是有些好奇。」

太宰治神色不變，面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小泉和誰的關係好都不奇怪吧。」

「那倒是，應該沒有人不喜歡鹿島君。」中島敦立馬說道。

「回去吧。」太宰治轉身離開。

不遠處，武裝偵探社的其他人正在等著中島敦他們。

「嗯。」中島敦元氣滿滿地應了一聲，和泉鏡花一起向武裝偵探社的眾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