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斂不徐不急地下著樓，隱約聽到一陣爭吵聲。

雙眼瞬間亮起來。

學校里的吵鬧聲，意味著

——有瓜！

幽怨的目光凝聚在君少斂遠去的身影上。

023總感覺哪裡出了問題。

這不是那個資料里卷生卷死的陛下，而是瓜田裡上躥下跳的猹。

說好的為家族興衰奮發圖強呢？

說好的鬥智斗勇一眾兄弟呢？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吃瓜觀眾？八卦小能手？

陛下，你不做娛記，那可真是太屈才了。

「當初來學校的時候，不是說我去哪個班級都可以嗎？現在為什麼又調班級？」

不可置信的聲音從辦公室里傳出，落到君少斂耳朵里。

黏糊糊的聲音，讓君少斂有些不適地掏了掏耳朵。

這人的嗓子眼裡是粘著口香糖嗎？就不能把嘴張開說話？

「李青青同學，學校為你調換班級，是為了讓你的學習不受影響，同時也是希望你能夠與新班級的同學和睦相處。」

顯然，君少斂到的時候，這瓜已經過了前期的勸人階段。

可以明顯聽出來老師聲音里的不耐煩。

聽到李青青這個名字，君少斂終於想起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那位只見過兩次的女主。

君少斂分外窩心地幫老師補上下一句不能說的台詞：你他媽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勞資是說，你在高二7班天天潑豆漿玩，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們班學生的學習與生活。現在立刻馬上，麻溜兒滾到別的班去禍害別人。

陛下在皇宮裡見到的女性，大多是妃子、公主。

有這樣的身份在，她們也不可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賢良淑德，也習慣了偽裝。

在豺狼虎豹環伺的環境下長大，陛下很難相信有書中所描寫的純善之人，也習慣了揣測對方的真實目的。

「嚶嚶嚶……」

君少斂：？？？

這是什麼奇怪的聲音？

貓叫嗎？

「老師，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我知道我家裡窮，不像這個學校的學生這樣有錢。可我也是有人格和尊嚴的！！！」

君少斂收起堵住耳朵的手。

說話就說話，這咋一言不合還帶吼的。

023的邏輯思維程式差點崩掉，『不就調個班級嗎？和錢、人格、尊嚴有啥關係？』

君少斂攤手：『不造啊。』

023：『……』陛下，您可少刷點網路熱詞吧，這都幾百年前的老梗了。

「李青青同學，請你不要誤會，學校並沒有這方面的意思……」畢竟還是個新來的學生，老師看起來不打算也不能撕破臉皮，即便已經很不耐煩，說辭方面也依舊委婉，可惜這樣的委婉被打斷了。

「不是這樣的意思是什麼意思？學校就是欺負我們家沒錢唄。」有些尖銳的聲音透過隔音不太好的門，傳到君少斂的耳朵里，震耳欲聾，「我女兒辛辛苦苦考上你們這學校，這才剛到沒多久，就連到哪個班級都沒有辦法選擇。那後面呢？是不是就該剋扣我女兒的獎學金了？再後面，你們是不是還得不承認一開始承諾的學費全免，讓我女兒交學費啊？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怎麼……」

老師心很累，老師想辭職。

但學校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像銘育中學這樣的貴族私立學校，除了必要的家長會，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將家長請到學校的。

如果李青青同學沒有多次把豆漿潑到陸江遠同學的身上，並且在學校作出『調整班級』決定的情況下堅決反對，也不至於到現在這樣，需要家長協助學校規勸學生的地步。

其實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老師的第一反應是——讓李青青寫個檢查認錯道歉。

畢竟一次兩次把豆漿潑到陸江遠同學身上，還可以說是無心之失。可陸江遠同學的衣服已經毀了五六件了，已經不是一句無心之失能夠一筆帶過的了。

老師甚至懷疑，李青青同學在來學校之前和陸江遠有仇。

每次都把滾燙的豆漿往人身上潑，而且這個精準度……真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校服是統一的，但陸江遠內搭的高定襯衫價格卻不低。沒有讓李青青同學賠錢，就已經是很大度了。老師實在想不到，李青青的母親在這裡撒潑的底氣是什麼。

可惜校方似乎不想把這件事擴大，一直在降低這件事情的影響。

校方施壓，老師不得不妥協，選擇折中處理。儘管她根本不覺得寫一個檢討再道個歉是什麼大事。

潑豆漿這事可大可小，陸江遠運氣不錯，沒受傷，也沒太過追究，怎麼樣也不會達到記處分的程度。

就這屁大點事，學校是不是太……閑？

君少斂還是第一次圍觀潑婦吵架現場。

可惜辦公室的門上沒有窗戶。

不過牆的最上面倒是留了幾個通風的窗戶，就是有點高。

君少斂踩著擺放在辦公室門口的桌子上，雙手扒住落了些灰的窗檯，探著腦袋圍觀直播式吃瓜現場。

幸好現在是上課時間，學生不經常到辦公室的樓層，不然君少斂非得成為被圍觀的稀有物種不可。

然而，在君少斂雙手扒住窗檯的瞬間，李青青的母親愣住。

她剛剛到底在說什麼？這裡可是銘育中學，本省最好的私立學校。

女兒好不容易參加競賽，被特招到這裡來，她怎麼能為了一個班級的事，就把老師給得罪了？

注意到老師已經有些不太好看的臉色，李青青的母親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老師，剛剛是我不好，都是我說話不過腦子。不就是轉換個班級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都聽學校的。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跟我計較。」

君少斂：？？

怎麼不吵了？他還沒看夠呢。

「媽，我不想換班級。」

李青青驚恐的聽到，自己的嘴裡說出來這句話。她想把自己的嘴給捂住，可惜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她的身體似乎不受大腦的控制，像個提線木偶。

「你這孩子，有什麼不能換班級的？就這兩天的時間，你對你們班還能難捨難分了？」李青青的母親趕緊打圓場，希望女兒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青青當然明白母親的意思，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媽，你怎麼能這樣？明明就是學校的不對……」李青青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咬到流血都不讓奇怪的話從嘴裡蹦出來。

023能檢測到人類肉眼看不清的一些東西，比如李青青的意識體正在與世界意識相抗衡，這股抗衡的拉扯感形成了巨大的能量漩渦，李青青這個女主試圖脫離世界意識的控制。

這……不應該啊。

李青青身上的氣運是這個小世界裡最強的，是必須按照劇情走的人。無論是系統還是攻略者、任務者，都只能透過正常邏輯觀去改變人物行為。這樣才能產生所謂的蝴蝶效應。

可023和君少斂現在什麼都沒做，在女主的劇情里，更沒有所謂的蝴蝶效應存在。這樣的情況下，李青青怎麼會產生自我意識？

023無法判定這種行為是否正常，只能進行報錯處理。

李青青的母親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女兒眼中的掙扎，「青青，青青你怎麼了？啊？你……你別咬著自己的嘴啊，這都流血了。」

坐在座椅上的老師原本還有些生氣，正經的李青青母親急切的話語，還是注意到了李青青的異常。

學生在她面前這樣傷害自己，老師的情緒強行從煩躁中抽離出來，「李青青同學，你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見李青青死咬著嘴唇點了點頭，老師心裡有些著急，嘴上的語氣更加輕柔，「那可以把嘴巴鬆開慢慢說嗎？這樣咬著嘴巴又怎麼說呢？」

李青青急得掉眼淚，但她不能把牙齒鬆開，只能拚命搖頭。

從君少斂的角度看不到李青青眼中的掙扎，於是對陛下來說，這瓜吃得滿頭問號。

裡面這是在做什麼？這劇情是不是反轉得太快了點。

上一刻，李青青的母親還在如潑婦一般對老師輸出攻擊，下一刻立馬改口道歉。這是什麼奇怪的新型套路嗎？

還有最後李青青上演的這出默劇。

只是調個班級這樣無關緊要的小事，倒也不至於把嘴唇都咬破吧。

何必呢。

這場鬧劇虎頭蛇尾，君少斂已經感到無聊，沒了繼續欣賞的興緻。

陛下選擇進行戰略性撤退。還是回家躺床上追腦殘劇比較爽。

*

高中校園裡，學生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精神生活實在無聊至極。這樣的大環境下，就算沒有手機，八卦傳得卻是一點也不慢。

更何況是把學生送到醫院這樣的『大新聞』。

幾乎是在第二天，就已經傳遍了高二所有班級。

傳到紀銘耳朵里，版本已經變成了：

——李青青和她媽在辦公室里打架，打得滿臉是血，最終被送往醫院。

——母女之間大打出手，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詳說。

講八卦的同學最近可能看多了古裝劇，說話都帶著說書人的調調。

紀銘有些怔愣。

怎麼會這麼快？

劇情不是才剛剛開始嗎？

怎麼就崩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女主的母親是到後半段才會出現的人物啊。

紀銘做過很多任務，但從來沒怎麼快就改變劇情發展走向。

劇情開始時間還不到一個禮拜，就把男女主直接折騰得不在一個班了，還讓一個原本不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的人物，出現在學校。

這得是多厲害的攻略者？

至少也要A級吧？

那可千萬不能被發現。

紀銘和同學談論著新話題，讓自己看起來和普通熱衷八卦的同學沒什麼兩眼。卻句句都在引導其他同學，希望能得知這件事的詳情。最好是能知道所有參與到這件事情里的人。

注意到紀銘的異樣，再結合他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凌子鈺多少也猜到些什麼。

看來是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而且這件事和李青青有關。

*

「咚，咚……」

陸江遠敲響監控室的門。

隨著那一聲「請進」，邁進監控室。

「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

不外乎陸江遠會問這一句。通常情況下，老師就算找學生有事，也會是去辦公室談，監控室這樣的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

監控室里，班導和教導主任都在。兩人研究著電腦上的內容，見陸江遠來了，招招手讓他過去。

湊近了才看到，是學校圍牆處的監控。

這地方陸江遠不算陌生，是學生逃課、點外賣的聖地。

聽說前段時間把那裡的監控修好了，還抓住了好幾個翻牆分子。

看二位老師這架勢，是又有學生翻牆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班的，膽子還挺肥。

但……

當陸江遠看到那個連遮掩都沒有的人影時，整個人都有些凌亂了。

此時此刻，陸江遠終於知道了，為什麼他辭去了學生會和班級里的職務，還會被叫到監控室里來。

「陸同學，這……是洛承安同學吧？」

教導主任這話說的很客氣。畢竟陸總給學校捐過樓，他平時在其他學生面前再怎麼嚴厲，這譜也不能擺到陸家大少爺面前。

陸江遠一時間有些接不上話，「……是他。」

很顯然，在座的各位都認出來了洛承安的身影，再不承認就有些不禮貌了。

不過，他這算不算是……被叫家長了？！

教導主任扣在桌子上的手，手心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他剛剛叫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翻牆的會是洛承安，還一個嘴瓢把陸家大少爺給叫來了。

這不是純屬給自己挖坑麼。

「找陸同學你來核對，也是實屬無奈。」教導主任急中生智，「洛承安同學身體不太好，我也是想多了解一下情況。洛承安同學現在已經能進行一些運動，那他的情況是不是已經有做好轉了？校醫室那邊備著的藥，是否需要更換吶？」

說完這一長串冠冕堂皇的話，教導主任都忍不住給自己點個贊。

陸江遠：「……」真是難為主任你了。

「醫生還沒有給確切的答覆，如果需要更換，我會告知校醫室。」既然對方已經給了台階，陸江遠便也順著主任的話說下去，「如果老師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教導主任連忙賠笑，將人送走。

至於在一旁充當背景板的班導……

忍笑忍得很辛苦。

不行，兩個都不是能得罪的人，萬一對方記仇就麻煩了，一定要忍住。

——————

班導OS：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班導表面：面無表情，泰山壓頂亦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