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瘤的潛伏期極長，有的十年，有的甚至二十年。如果病人從小時候就開始腦部發育不正常還能活到現在，那應該是一顆良性的腫瘤。只不過良性的得不到治療，慢慢就變成了惡性的。」教授揉了揉眼睛，又小聲問道，「這些情況本來我該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但是……真的要說實話嗎？」

要說實話嗎？

要嗎？

孫鋮第一次覺得腦袋都要炸了！

他實在接受不了叔叔沒救了！

「教授……如果去國外，還能治嗎？」

「已經太晚了。」

「……」

真的，就沒辦法了嗎？

小時候那種深深的無助感又湧上心頭……

他真的要說出事實？

還是……

「教授，別……先別說吧。」

教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孫，人總有一死，看開點兒。活的久了，他也累。」

孫鋮低著頭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寧哲帶著叔叔回來了。

片子還得等好一會兒才能拿出來，教授咳了一聲道，「是這樣，你們是要選擇住院治療呢？還是藥物維持？」

寧哲眼睛亮了亮，「住院治療可以治好嗎？」

「這我們也沒辦法保證，但一定比藥物維持的好。」

「這樣啊……」寧哲攥緊了寧世傑的手。

教授又道，「我們不會向病人百分百承諾什麼，病人的病確實有風險，住院治療確實比藥物好，但其他的我們無法保證。」

「教授，我叔叔……到底得的什麼病啊？」

「腦瘤。」

「腦瘤？那摘掉就可以了啊！」

「嗯……但具體的要等片子出來。」

寧哲鬆了一口氣，「能治就好，謝謝您了。」

教授擺了擺手，「我把單子開一下，現在就去住院部吧？」

「好。」

寧哲沒住過院，這些就全由孫鋮代勞了。孫鋮特意找了個貴賓病房，電視機，浴室什麼都有。

住進來後，寧世傑就困了。

等寧世傑睡著，孫鋮才叫來護士看著點兒，自己帶寧哲去吃東西。

「這兒的烤鴨可是全國聞名的，早就想嘗嘗了，咱們一起去吧？」

寧哲點了點頭，「謝謝你，孫鋮，要不是你，我連我叔叔到底得了什麼病都不知道。」

孫鋮心虛，趕緊別過頭往前走，「謝什麼啊，這是咱叔……我們肯定把他治好……」

「孫鋮，你哭什麼？」

「啊？」

孫鋮摸了摸臉，都是濕的，他什麼時候哭了啊……

孫鋮吸了吸鼻子，「我是高興的，終於可以……可以救……我高興。」

寧哲笑了笑，「我也高興！但你別哭了，走咱們去吃烤鴨吧？」

「嗯，走！」

孫鋮在寧哲後面走著。

他看到寧哲彷彿在發光，渾身都是希望。

但他騙了寧哲……

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寧哲堅強起來。

叔叔如果真沒了，寧哲會瘋的，他都知道。

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吃了烤鴨回來，教授拿著片子找到了倆人。

這片子不是專業的也看不太懂，但寧哲清楚的可以看到叔叔頭骨里有一個瘤子。

「這個地方很危險，現在病人的智商不正常就是因為被瘤子影響了。這裡的位置太複雜，如果摘除，一定會造成失明，癱瘓，等等。」教授說。

寧哲心裡一緊，「教授，您是說不可以手術嗎？」

「不是不可以，是我並不建議做手術，這對病人並沒有好處。」

「那如果不摘掉，會怎麼樣？」

「如果不摘……」教授看了一眼孫鋮，「如果不摘，就按現在的狀態，在醫院治療著……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就在醫院治療！」

「好……」教授在藥單上寫上需要的藥，「去一樓把藥領了，按照說明書上的吃。」

「好！」

天色漸漸暗下來，叔叔還沒醒。

他現在可以睡15個小時了，非常嗜睡。

「護士不也說了，本來咱叔就特能睡，吃了藥就更能睡了，別擔心。」

「嗯。」寧哲起身來到落地窗前。

這裡是住院樓最高的一層，從這裡可以看到很多首都的著名建築。

病房裡沒開燈，這麼看著，外面就更加清楚了。

孫鋮也悄悄摸了過來，勾住寧哲的肩膀道，「怎麼樣，這裡漂亮吧？」

「嗯，漂亮，但是太大了。」寧哲說，「我還是喜歡咱們那個小城市，空氣好。」

「是啊，還是咱們的小城市好。不過既然來了，咱們就好好逛逛唄？帶著叔叔一起。」

「放假人應該很多吧？」

「是啊，」孫鋮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備忘錄，「看，我都計劃好了，咱們先去遊客少的地方，動物園啊，水上樂園啊，水族館啊什麼的。等過幾天人少了，咱們再去長城，去故宮。」

「叔叔……」寧哲突然小聲呢喃了一句。

「什麼？」

「孫鋮，叔叔沒辦法救了。」

孫鋮愣住了，半天沒說話。

「你不會騙人，你說謊的時候眼睛總往上瞟。」寧哲說。

「沒有！」孫鋮把寧哲轉過來，和自己面對面，「我沒有！叔叔能治！叔叔……」

「孫鋮，」寧哲哽咽著道，「叔叔沒救了，對嗎？」

孫鋮哭了，哭的很大聲。

他一把摟住寧哲，放聲哭了出來。

「小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寧哲抬起胳膊揉了揉他的腦袋，「別哭了，沒事兒，叔叔還好著呢，別哭。」此時的寧哲異常冷靜，冷靜的讓孫鋮害怕，「我叔到底什麼病？」

「腦瘤……但是已經是晚期了，還是惡性的。小寧……你別憋著，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沒憋著，我叔叔還需要我照顧呢，沒什麼可哭的，我不能垮。」寧哲勾了勾嘴角，「叔叔不會有事兒的。」

「對，不會有事兒。」

孫鋮擦幹了眼淚。

他不能哭。

他還要為寧哲撐起一片天呢！

「小寧，明天咱們先帶叔叔去水上樂園吧？」

「可以嗎？我恐高……不能玩兒過山車了。」

孫鋮撓了撓頭，「我……我不怕！我帶叔叔玩兒！」

「我覺得，他就是嘴上說說，其實他也不敢玩兒。」寧哲提醒他。

「不可能，咱叔那麼勇敢，明天……明天我帶他去！」

寧哲笑了，「你不是也怕高？」

孫鋮也笑了，「不怕，為了叔叔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