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恆將自己的狼子野心掩飾得很好。

就像以前那般，動作自然地半摟著小少爺的腰。

將人帶到沙發上坐下來，再仔細地將厚絨的大衣蓋在楚瑜的雙腿上保暖。

起身一垂眼，長眸微怔。

他看到背對著他的楚瑜，竟毫不設防地把雪白的脖頸露了出來。

黑髮濕漉漉的，不斷滴著水珠。

一路往下滑。

秦恆就這麼看到水珠順著微紅的耳垂，從後頸處，一路滑落下來，直至水珠滑入被虛掩遮擋的胸口時，才消失不見了。

秦恆悄悄咽了口唾沫。

佯裝正經地拿起幹毛巾，仔細擦幹上面每一根髮絲上的水珠。

正要拿起吹風機時。

沉重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邊踹開。

倚靠在他懷中的楚瑜都被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看向門口。

這時，寒風從外邊灌了進來。

引得楚瑜捂住胸口，劇烈咳嗽了幾聲。

秦恆輕輕地撫了撫楚瑜的後背，讓其呼吸更順暢了一些。

這才回頭，神色冷冷地看向門口。

來人正是楚瑜的親生父親，楚廣元。

他踹開門後，大步走了進來，怒氣沖沖地盯著楚瑜。

當看到楚瑜看他時，微微擰緊的眉頭，還有冷冰冰的鳳眸。

所有怒氣隨著血液一股腦往上沖。

「楚瑜！老子今天什麼面子都被你給丟光了！」

楚父楚廣元指著楚瑜，滿是恨鐵不成鋼，厲聲道：「都已經是上大學的人了，怎麼還這樣動輒打罵人，傳出去對你的名聲好聽嗎？！」

「大清早就亡了。」

楚瑜似乎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嗤笑了一聲，語氣嘲諷。

一聽。

楚廣元臉色鐵青，嘴唇抽搐著。

緩過氣來時，指著楚瑜破口大罵了起來。

罵的內容也毫無新意。

無非就是將他跟那個風光月霽的楚白對比，又罵他今天是怎麼丟他的臉，讓京城那幾個富二代看到會如何如何影響楚家。

楚瑜一概充耳不聞，還無聊地掏了掏耳朵。

「秦恆，繼續幫我吹頭髮，我冷。」

「嗯。」

秦恆點了點頭。

他早就想繼續幫楚瑜吹頭髮了，免得因此而病情加重。

秦恆同樣沒管口中罵聲一片的楚廣元。

拿起吹風機，摁下中間檔的風，將暖風輕輕吹在楚瑜的頭髮上。

秦恆手心溫柔地撥弄著那細軟的髮絲，暖風吹在上面時，令秦恆的心也微微有些發軟。

楚瑜的頭髮是細軟細軟的，跟他的人很不同。

小少爺的性子尖銳。

就像是一頭隨時警惕著的獅子，也像是隨時都會炸毛的貓。

渾身上下，全是尖刺。

一個不順心，就能把他厭惡的人往死里整。

但其實，只要順著他的話，楚瑜不會對你做什麼。

秦恆有時候反而還會覺得，這樣渾身是刺的楚瑜更好。

生在這個娘早死，父親不疼，還有一對十分受寵的母子膈應他的楚家裡，總比做個受氣包要好。

只是，這樣的楚瑜就會變得很不像他自己。

每次不順心，就只能透過暴力手段，虐待謝璟行來紓解。

到最後，也只會讓楚瑜的性格越來越暴戾，對他沒什麼好處。

「楚瑜！你這是什麼態度！」

楚廣元見楚瑜和秦恆都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將書桌上的東西一應掃落在地。

意圖弄出響聲，讓楚瑜知錯。

隨著劈里啪啦的瓷器掉落脆響聲。

屋內吹風機的聲音也乍然消失。

楚瑜瞪圓了眼，眼睜睜地看著任敏敏送他的生日禮物摔在地上。

頭首分離，腳都摔破，腰上還穿了一個大洞！

那是任敏敏特意蹲守到零點，雇了不少人才搶拍回來的DIMOO珍藏版大娃，也是楚瑜最喜歡的一個生日禮物。

結果，被楚廣元徹底毀了！

頃刻間。

楚瑜腦子一片空白，手腳冰涼，耳朵更是不停發出嗡嗡的聲音。

隨後，他喉嚨發出幾聲『嗬嗬』的氣音。

用力撇開秦恆，衝過去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DIMOO的頭。

眼淚啪嗒一下，就掉在了DIMOO圓溜溜的大眼睛裡。

「你為什麼要摔爛媽媽送給我的DIMOO！」

楚瑜紅著眼，抬頭怒視著楚廣元。

血液在身體里翻騰倒海，肩膀更是不住地顫抖。

衣袖下的雙拳緊握著，發出咯吱作響的聲音。

楚瑜怒到了極點，已經說不出話，只是無聲地顫抖著。

「楚瑜，你還有半分楚家少爺的樣子麼？為了這麼一個公仔至於嗎？」

楚廣元見此，皺眉，滿臉的不耐，「敏敏已經去世多久了，還提她做什麼？而且你母親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有堅持給你送禮物。」

「怎麼就不見你這麼寶貝呢……」

「她才不是我媽！她是殺人兇手！是她害死我媽媽的！」

「啪——」

楚廣元漲紅了臉，手上青筋暴起，扇了楚瑜一巴掌，指著他怒罵：「白憐嫿就是你媽，她從嫁給我那天，就是你媽！」

「不是！我說了不是就不是！」

楚瑜氣得大吼，又哭又笑地死死瞪著楚廣元，「我只有一個媽媽，她叫做任敏敏！」

「媽媽會死都怪你！為什麼媽媽要嫁給你？為什麼啊！」

罵著罵著，楚瑜忽然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越咳，他的臉色越蒼白。

咳了幾秒後，似乎有些喘不上氣，身體也微微痙攣起來。

秦恆見此，眉頭緊鎖。

當機立斷拿起一條圍巾，將楚瑜的半張臉包了起來，隔絕外界的冷風侵襲。

接著動作利落地拿起呼吸機的鼻罩蓋在他的臉上。

「嗬嗬——」

一下子，楚瑜如同在水裡落難的旅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臉色鐵青著，呼吸困難地緊緊抓著鼻罩。

貪婪地吸著呼吸機內的氧氣。

指尖因為太過用力，微微有些泛白。

漸漸的，他的呼吸才舒緩了下來。

那種從心臟窒息地喘不上氣的感覺終於消散。

楚廣元也被嚇得冒起了一層薄汗。

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楚瑜發病。

心裡有些戚戚然。

這讓他回想起那個早死的亡妻，任敏敏也有這個病。

發病的時候，也很可怕。

半晌，楚瑜才脫力地靠在秦恆的懷中，如同小奶貓似的蜷縮著身子。

秦恆將人緊緊摟入懷中，抬頭，目光銳利地瞪著楚廣元，寒聲道。

「楚先生，麻煩你以後不要隨便過來刺激楚瑜。」

「我身為楚瑜的父親，有必要教導他基本的禮貌……」

「所以你是故意讓他發病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