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薰絮絮叨叨的吐了大半天的苦水，昂貴的紅酒一瓶一瓶往喉嚨中灌去，那架勢彷彿喝的不是酒而是白開水。

嚴凌倒不會因為給朋友喝幾瓶酒就心疼，只是他看著這樣失去了所有偽裝，拋去了堅硬外殼的蔣薰不知如何安慰。

由於身體原因，蔣鴆很少出現在公開場合，所以哪怕他很早就與蔣薰成為了朋友，可對其大哥也不是特別的了解。

不過身為北派的老大他倒是在生意上和對方間接接觸過，即使大部分時候是透過線上會議或者由蔣鴆的得力助手淮鳴轉述相關內容。

想到蔣鴆這些年不斷將權力收歸手中並看似打壓弱化蔣薰的行為，嚴凌的眸光閃了閃，腦海中隱隱浮現出了某個不可思議的猜想：「事情也許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說不定你大哥他也是有苦衷的……」

酒意上頭的蔣薰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氣不打一出來的揮舞著酒瓶嚷嚷：「我說你究竟是誰朋友？怎麼還向著他說話？」

「啪——」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蔣薰臉上的表情瞬間扭曲，她將酒瓶狠狠地甩在地上，霎時玻璃破裂炸響。

嚴凌的領帶被對方狠狠地拽住，一時不查竟是一個前傾踉蹌，渾身繃緊的肌肉在看清蔣薰滿眼的失落和不可置信時逐漸放鬆下來。

——這是他的朋友，他沒有必要像防著那些人一樣時時刻刻警惕著。

溫熱的酒氣噴灑，蔣薰把人拽近，兩人幾乎是臉貼著臉。

她定定的望進對方的眼中，幾近祈求的想要在其中看到多年不變的東西。

「你不會是因為我現在無權無勢，蔣家的一切都被大哥把持，所以轉頭就去跟我大哥交好了吧？」蔣薰睜大雙眼，睫毛在睫毛膏的加持下幾乎要戳進嚴凌的眼中。

嚴凌能夠清晰的看到蔣薰眼中隱藏的強作鎮定，以及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他雙唇微啟，正欲開口便再次收到了蔣薰的「威脅」。

「嚴凌，你、他、媽要是敢說個是字，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給廢了——」

他輕輕嘆了一聲，將手不帶一絲狎昵的放在對方顫抖的肩上無聲安慰。

「你大哥要是那麼個容易交好的人，我還至於在這裡每天忙的焦頭爛額嗎？」嚴凌打趣道，果然迎來了蔣薰泄憤一般的重重一踩。

「嘶——」他疼得齜牙咧嘴卻沒有躲開，「姑奶奶你看看，這麼多年來我這隻腳都快被你踩成篩子都沒有躲過，要不是把你當朋友誰能做到這地步？」

要是普通的鞋還好說，可蔣薰早期為了塑造叛逆人設引起自家大哥的注意，鞋子都是定做成殺傷力極大的款式，被踩上一腳的滋味可不好受。

「而且你聽我把話說完，雖然我和蔣鴆的接觸不多，但從你的身上可以看出從小到大他是真寵你。」

很多時候都不等蔣薰注意到，她身邊的一切危險因素就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嚴凌一直沒有告訴蔣薰，兩人最開始成為朋友時他總能感覺到有人在監視他，但當他順著線索去找時尾巴卻都已經被掃的幹幹凈凈。由於也沒有給自己帶來實質上的傷害，再加上他大致能猜到對方應該是蔣鴆派來的人就沒有太放在心上。

當然，其他抱著不可言說目接近蔣薰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出了各種各樣的「意外」，很快便消失在蔣薰的生活之中。而蔣薰本人似乎卻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或者說早已習慣了這種保護，甚至將其視為常態。

那時嚴凌就覺得蔣鴆怕不是個隱形妹控，眼下突然對蔣薰開刀怎麼看怎麼像是「別有用心」。

弱化蔣薰在蔣家的存在嗎？

真的是打壓，還是……

一種變相的保護？

想到冥頑不靈的蔣老爺子，還有上門討債似的柳香薷以及雙胞胎等人，他抿了一口紅酒，半認真半開玩笑的暗示：「要我說你大哥他就是個妹控，他這麼對你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就像是這麼多年我們兩個的友誼未曾變過，你和你大哥相處了二十多年總比我看得更清。」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說？還挺會安慰人。」蔣薰毫不在意形象的翻了個白眼，但心中那塊剛被懸起的大石頭正在緩緩落下。

蔣鴆態度的轉變給她帶來迷惘和衝擊過後，她不是沒有思考過對方的用意，也想過大哥可能是有什麼苦衷。但當她嚐試求證或者用叛逆的行為來引起對方的注意時，蔣鴆連個正眼都不給她，甚至不顧一家人的挽留從她家搬了出去，在外更是以默許的態度讓別人爬到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

她不傻，知道蔣鴆的變化必然是有原因的。要麼是虛與委蛇多年，終於在私生子出現後忍不住露出了爭奪家產的真實面目。要麼是蔣家即將會遇到難以抵擋的衝擊，蔣鴆想要將他們一家推出風暴區域。又或者是蔣鴆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想用他僅存的時間犧牲他一人讓蔣家繼續苟延殘喘……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蔣薰希望看到的，所以當她隱隱觸及到這些殘忍的真相時她退卻了，甚至比起後兩者，她更寧願是蔣鴆厭惡自己。

可蔣薰展現出來的不滿和委屈也是真的，因為這一次蔣鴆做的實在是太絕，不僅沒有在她遭受到欺負時站出來，反倒會落井下石的任由他人踩上幾腳。

每當這時，蔣薰總是會忍不住問自己：這會不會才是大哥的真正想法？

如此搖擺不定，只能用堅硬的外殼偽裝自己，卻無論如何都順著大哥的心意表現出兩人真的鬧掰的樣子。

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有時自己都無法釐清。

這會兒嚴凌說蔣鴆有苦衷，讓她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期待。同樣的想法出自他人之口，似乎更能讓自己信服。

她用塗著大紅指甲油的拇指瀟灑利落的揩去眼角的一絲水光，惡狠狠的對著嚴凌放話：「這可是你說的，要是讓我發現你在我這兒陽奉陰違，和我哥那邊暗中牽線……哼哼！」

作者有話說：

哥哥會長命百歲的，小可愛們放心:-D

淅源也沒想到，哥哥竟然是個妹控哈哈哈哈哈。

下集預告：

奇怪，傷的明明是腳，可是為什麼他的胸口卻也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