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劍上的人愣住，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倒是彎著的脊樑骨還是保持著這姿勢，他垂著頭聲兒答得很低：「是師兄暫且給我用一段時間。」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適才一幕總覺得褚因讓別人奪舍了般，又或者是眼下這不清不楚的光線給出的錯覺，反倒是這乖順的模樣才對。

緊繃著的面龐得了一絲鬆懈，風流夙微挑眉眼，目光最終懶散地落在褚因臉上：「那你自己的劍呢？」

「斷……了。」

當真是斷了倒好。反正原主送給三位小徒的劍中，褚因的最是殘次，此次前去無妄山，正好給他挑個好的，誰叫這兔崽子日後肯願意幫他。

好過那殺千刀的非羽。

狼心狗肺，欺師滅祖的東西！

憤憤罵著，這面部表情也是由漠然到了眉心緊縮，這嘴都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了。卻是怎麼也沒料想，他好像恐高症給犯了，好端端的飛行御劍，有必要飛那麼高？

又加上這褚因好像不怎麼會控制滅魔劍，歪歪扭扭的，眼見著要一頭栽下去，風流夙本能把眼閉上，摟住前面的人。

若是他此刻睜眼瞧瞧，定是會發現眼前人哪是褚因，是用了易容術改面貌的非羽，而真正的褚因則是在下邊扶著岑盡染回到住所。

那嗓音壓得更低，是儘力在壓製得了趣的愉悅：「師尊，弟子金玉殿就不進去了，我剛御劍時，見著師兄們回來了，我去藥池泡會就好，便不再勞煩師尊了。」

胃部翻江倒海的風流夙臉色蒼白，他下了滅魔劍，兩條腿仍舊是踩在雲端之上，一聽到面前的弟子要走，那是求之不得，再怎麼相處下去，人設全給丟沒了！

擺擺手，趕緊催著：「那你當心點，背上的傷還是有點嚴重的，你們睡覺的話這幾天就趴著睡吧。」

修長的手指捂著唇，聲音是越到後面越輕，但非羽一字不落全聽清了，他依舊是那副尊敬的樣，只是仗著這頭是低垂著對方看不見他情緒，不由輕笑。

幫忙掩門離去。

近乎還沒等這門關上的聲兒，風流夙像是再也忍不住，指尖凝固出一個袋子的玩意，頭低下就是一陣嘔吐，心裡把那人罵了個便，能把劍御成過山車，東搖西晃的，這還是頭一次見。

而另一邊剛把岑盡染送回屋的褚因鼻尖一癢，打了個噴嚏。

「小因是染了風寒？」岑盡染輕聲問道。

他穿了兩件衣，礙於背上有傷，不敢多給壓著，見著適才被藥池子水弄濕大半的褚因堅持著把他送回來，有點心懷愧疚。

哪知

褚因剛要紅著臉開口，結果倒好，有人搶先幫他回了話：「他啊？可能被人罵了。」

「呃？」

兩人聞聲偏頭看去，是已然換了件幹凈衣裳的非羽，他一身雪色長衫，墨染般的髮絲高高豎起，在涼風的吹拂下， 張揚著，飛舞著，一張俊逸至極的臉龐掛著淡然清雅的笑意。

「盡染，你又不是不知道，褚因和我可是這門派里最會搗亂的人，沒準師尊這回把我們三都給罵了個狗血噴頭，不過你也知道他老人家，要面子得很，覺得這雞毛蒜皮的事沒必要動那麼大的火氣，就只得自己受著唄。」

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的褚因揉了揉鼻子，他難受地皺著臉：「我怕我太過正經會與你們格格不入。」

肩膀處直接被拍一下，非羽臉上的笑意更濃，有捉弄的意味：「師弟你這一番話，要配上嚴肅的表情，不然我差點就信了。」

門口杵了三人，倒也不覺得冷，還是岑盡染不適地低聲咳嗽，才引來兩人的注意，告別之後各回各屋，簡單又粗糙地處理起傷勢。可這股子火辣辣的疼一直持續，好像是天快明的時候，非羽總算受不住這撲來的倦意，睡得徹底。

雪南山

萬米長階

也就一隻白色的雪貓和三個弟子相伴，沒有很多活物，在面對屋外落下的白雪會覺得一股瞭然寂寥的惆悵蔓延全身。

很慶幸，風流夙沒修行無情道，但對於感情一類的事，他也是相當的木訥。

無論是書中的師尊還是書外的作者。

倒是貓兒不嫌棄人，覺得膝上或頸窩子處擁有溫暖的空間，就會想盡辦法討好湊來，讓人產生一種被粘糊的親切。

本在努力運轉周身靈力的風流夙，瞧見從窗子外跳進一坨雪白的東西，它夾雜著寒冷依偎在他的身邊，一伸手，把這傢伙拎到懷裡：

「你再胖下去，我可就抱不動你了。」

雪貓很胖，是讓非羽他們給慣出來的，啥好吃的都給它吃，都快養成個雪球了。

拍拍雪貓的屁股，風流夙捏了一捏感慨手感不錯，才把貓兒捧著，面對面說著話，語氣那是出奇的溫柔：「過些日子，我會讓清濯和小桃來照顧你，這樣你也不會孤單是吧。」

「喵？」

雪貓沒修鍊出意識，自當聽不懂面前這漂亮又能產生溫度的男人說得一番話，不過面前這人從未害過自己，便叫了幾聲。

屋外晴空萬里，落了一晚上的雪，樹枝顯得搖搖欲墜，幾縷陽光透下，映照出刺眼的光亮，是把眼眸給弄得刺痛酸澀，非羽卻是靠在金玉殿外的一處牆上，手背抵住眉眼。

笑出了聲：

「師尊可真是溫柔啊。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弟子可就要起疑心了呢。」

這般相安無事度過兩日，期間只偶爾澈山派內有雞毛大點事會彙報給風流夙，倒再無其他事需得開會商議。

在準備動身去無妄山的前一晚。

風流夙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之前讓小桃給他們送過藥，那藥雖然好用，但治標不治本，是能夠起到一定的消炎緩解疼痛。

他拿出原主積攢已久的丹藥，叫來門中管著雜事，還包括自己起居飲食的小桃。

人還沒到，倒是腳上手上戴著的珠簾子敲撞在一起，便知人來了，門剛一拉開。

「把這個給他們送去，悄悄的，別被人發現了。」

風流夙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丹藥，而後換個姿勢繼續靠在床邊揉著眉心，他耐心叮囑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