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那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又再次確認了周圍除了他們再沒有其他人後，陸祿和雁長天這才從小心翼翼地那石縫裡走了出來。

「呼~好險好險，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剛剛要藏不住了。」陸祿長長地呼了口氣，頗有些慶幸地說著。

而再看另外一個人，雁長天的神色同陸祿相比，就多少有些不大自然。畢竟在此之前，他幾乎未與什麼人這般親近過，平日里能近他身的也只有一個雁小樓。

而今日這事兒，雖說事出突然，但也足以讓雁長天動容。畢竟陸祿對雁長天而言，僅僅是一個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

但是方才在他靠近自己時，雁長天卻沒有第一時間將對方推開，這在以往是根本不會發生的事。

陸祿一抬頭，便見雁長天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右手。他正覺得疑惑，卻猛地回想起， 剛剛他就是用這隻手捂住了雁長天的雙唇。

他的掌心也是在那時，觸碰到了一個十分柔軟的地方。

雁長天的嘴唇，跟他給人冷冰冰的第一映像不同。

是溫熱而柔軟的。

陸祿下意識地將右手背到了身後，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方才多有得罪，長天你別介意啊。我也是一時情急，沒來得及同你商量就···」

「無妨。」雁長天很快便收拾了心緒，又恢復到了原先那副淡漠的模樣。

陸祿也不知道為什麼，瞧著對方冷冷淡淡的態度，心底突然就冒出了一簇沒來由的煩躁。

「不知雁公子深夜到此，有何打算？」陸祿壓抑著心裡無端起了的不痛快，笑著看向眼前之人。

但眼中卻依舊藏了一抹戒備。

雁長天直視對方審視的目光，面無表情的開口道，「與你何關？」

「呵！雁公子所言甚是，你想去哪兒倒是你的自由，確實與我無關。而且像這雁門鎮這種小地方，也的確沒有宵禁一說，」陸祿看似無所謂地笑了笑。「你若想去哪裡，旁人倒真是管不住。」

「只是眼下衙門剛剛接到了一起失蹤案，在下循著線索追查至此。你說巧不巧，偏偏就在這裡遇見了雁公子你。」

「所以…若公子解釋不清你為什麼會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裡，我也只好依著辦案的流程，請雁公子隨我去衙門一敘了。」

「你。」雁長天瞧著眼前之人一臉得意的模樣，心底也生出了幾分惱怒。

畢竟任由誰看到陸祿那一副，『我就是假公濟私，你拿我怎麼辦』的神情，都得氣上一回。

「那…雁公子現在可否同我說說，你來此地是何事？」陸祿笑的一臉『真誠』。

「···我來找雁小樓，他不見了。」雁長天蹙眉道。

「小樓不見了？」陸祿有些驚訝。「那你怎麼會找到這兒的？小樓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一個人能跑這麼遠？」

畢竟以雁小樓那副小短腿兒，讓他半天內穿過大半個雁門鎮來到這裡，怎麼想都不太現實。

雁長天盯著陸祿看了片刻，忍不住嘆了口氣。

就見他從懷中摸出一支竹筒打開來，隨後一隻泛著幽光的小蟲便從那竹筒中飛了出來。

「是這個，我是用它來找雁小樓的。『尋蹤蜂』能聞到小樓身上的味道，我便是跟著它來得。只是那氣味到了這兒便停了下來，我剛想著查探一番，你便來了。」

「『尋蹤蜂『…那是什麼？」陸祿面帶好奇的看著眼前圍著雁長天打轉的小螢蟲。

「這種蜂很特殊，它們只聞得到『鸞香』的味道，會想要靠近。小樓身上就有『鸞香』的味道，是我擔心他走丟特意給他熏上的。有了『鸞香』，『尋蹤蜂』便能尋到他。只是離得越遠，越難辨認。」雁長天難得耐心，解釋了長長的一段話。

「但是你為何要在小樓身上放『鸞香』？」陸祿疑惑道。

尋常長輩即便再擔心，也不會對自家孩子用這種手段…

雁長天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道，「其實是因為小樓他···他雖然外表看著與常人無異，但是心智發育較同齡人卻遲緩了許多。他有許多的事情分辨不清，還常常忘記些東西。甚至記不住大多數人的長相…我擔心他走丟，便在他身上下了『鸞香』。」

其實對於雁小樓的狀況，雁長天本不願同旁人提及。

但他卻不知為何，告訴了陸祿。

也許是下意識的覺得，眼前這個人是不同的。

「抱歉，我不知道···」陸祿這才回想起那孩子看自己時的模樣。

雁小樓看著自己時，眼中的的確確有幾分不尋常。

最開始的時候陸祿也只當那是孩童的懵懂，但此時知曉了真相，陸祿原本對那孩子的喜愛中又多了幾分憐情。

「那你這『尋蹤蜂』就是尋到了此處？在那之後便再沒有其他動向了？」陸祿詢問道。

雁長天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中的竹管，將那飛舞的小蟲收了回去。

「追到這裡後，連『尋蹤蜂』都不再有任何反應了。」雁長天皺眉道，「所有蹤跡都消失了。」

「看來小樓的失蹤，多半和我眼下調查的那個李府少爺失蹤的案子有關。」陸祿抿了抿嘴唇，「剛才那兩人若我猜的不錯，應是李府的下人。我之前去李府問話的時候似乎見過。」

「如今，這李家少爺的失蹤看來不是那麼單純的事情。我要先回衙門一趟，和大人彙報情況。長天你是呢？」

陸祿這聲『長天』，讓雁長天心底一震。

他清楚這大概是陸祿聽了自己的解釋後，心裡對他有了另一番計較。所以明面上像是對自己沒了顧慮，才會開口喚他作『長天』。

只是以陸祿的性子，恐怕不會那麼簡簡單單就相信自己。

「我擔心小樓，同你一起。」雁長天回道。

但雁長天現在卻只能依靠對方。畢竟這裡是雁門鎮。

而陸祿，是雁門鎮的捕快。

「既然如此···」就見陸祿曲手作哨，朝著林間長喚了一聲，很快便有一匹白馬朝著他二人飛奔而來。

陸祿瞧准了時機，扯過韁繩的同時借力翻身，瀟灑的坐在了馬上，「吁~」

夜色之中，陸祿坐在馬上俯看著眼前之人，笑著朝他伸出了手，「長天，來，我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