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替誰贖罪
小說: 天意難為 作者:秋楠枝 字數:2061 更新時間:2023-08-30 17:46:10
雁長天抱著陸祿,避開了前廳燈火喧囂的地方,一路朝著落瑩樓外走去。
所幸懷裡這人喝醉了也只是嘴上那鬧騰,但也沒讓抱他的人費多少心思。
「長天···長天哪裡都好看。手、那麼好看的手,又能彈琴還會使刀···長天真是好厲害。」陸祿靠在雁長天胸前笑眯眯地說著。
「…我不會武功。刀…不會用」雁長天皺了皺眉,輕聲否認道。
「你騙人。」陸祿不滿的瞪著雁長天。
「我沒有。」
「你有!」
雁長天輕輕嘆了口氣,心道自己跟個醉鬼爭論什麼。
「雁公子。」二人這幼稚的爭吵,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雁長天已經抱著陸祿走到落瑩樓門口。剛一出門,便迎面碰上了不知何故出現在此的柳漁。
「你是···」雁長天回想了片刻,「陸祿的那個同僚?」
柳漁頷首道,「正是,在下柳漁。是衙門的仵作。夜深了,勞煩公子照顧陸祿。你把他交給我便成,我帶他回去。」
雁長天抬頭時,正對上柳漁戒備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己。
片刻的思考後,雁長天終究沒再多堅持,還是將陸祿放了下來。
「如此,便勞煩柳大人了。」雁長天說道。
「分內之事,倒是陸祿他先前打擾了雁公子許久。」柳漁接過陸祿,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我替他向你道個歉。」
「無妨。」雁長天說完,也沒再多言便轉身離去。
剩下柳漁扶著陸祿,盯著他離去的背影緊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說魚魚啊,你盯著人家的背影那麼久?可瞧出什麼了?」柳漁的耳旁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一轉頭,便見陸祿正巴巴地趴在自己肩膀上望著自己。
「你又裝醉。」柳漁皺眉道。
「誒,我這怎麼能說是裝醉呢?」陸祿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還十分無賴地整個人扒在柳漁的肩上,把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柳漁身上。
「魚魚你難道沒聽過?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我這不是裝醉,是知趣兒。」陸祿笑著解釋道。
「我看就你歪理多。」柳漁有些煩躁地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陸祿。
「起開,既然沒醉就自己好好走路,別動不動趴別人身上,跟沒長骨頭似的。」
「不要,我是真的醉了哦,小魚兒,這回可沒有裝。」陸祿說著把頭壓在了柳漁的肩上,「只是這會兒剛剛好了些,你不會真這麼絕情就不管我了吧?」
柳漁對他這種無賴行徑自是沒轍,只能自個兒悶著,有氣無處發。
「你為啥總要去纏著雁公子?他是什麼地方惹著你了?」柳漁問道。
「沒有啊,他挺好的,我哪有總纏著他?都跟你說了我是去看小樓的。」陸祿說道,他想起那小傢伙,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小樓多可愛。」
「難不成,你懷疑雁公子和這案子有關?」柳漁可不信陸祿這傢伙嘴裡的胡話。
「我沒有懷疑他。」陸祿的聲音難得帶了幾分認真,「我只是想證明,他與此事無關。所以我才必須查清事情的真相,而且我有預感,雁門鎮怕是要不太平了…」
*
雁長天推門進來時,正看見青娘彎腰坐在床邊,輕聲哄著雁小樓睡覺。
似乎是有些不喜青娘靠著雁小樓太近,雁長天輕輕皺了下眉頭,走了過去,「我來吧,你去休息。」
「你不是送人去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人送到家了?」青娘有些意外,她記得陸祿的家似乎離落瑩樓還有些距離。來回應當沒這麼快。
「沒送,有人來接他了。」雁長天伸手擋在雁小樓和青年之間,動作輕柔地攏了攏被子,卻還是驚醒了有些迷迷糊糊的雁小樓。
「爹,你回來啦···」雁小樓糯糯地喚道。
「乖,睡吧。」雁長天摸了摸他的額頭,轉身看了眼身旁的青娘。
青娘會意地點了下頭,便跟著雁長天走出了屋子。
青娘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怎麼覺得,你生氣了?」
「沒有。」雁長天努力忽視那心裡一點不舒服,看似平靜地回了句,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原本是雁長天把人喊了出來,偏偏雁長天本人始終沒有說話。
不得已,青娘只能率先開了口。
「他是那個孩子吧。」話一開口,卻不是疑問,「我在他的後頸看到了聖紋。」
「是又如何?」雁長天淡淡地說道。
「他為何還活著?你又為什麼會同他在一起?」青娘不解道。
「我撿的,自然和我在一起。沒有為什麼。」雁長天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撿的?你還真敢說。你知不知道,憑你一個人根本護不住他。」青娘的聲音不自覺提升了幾分,沖著雁長天恨聲道。「這麼多年了過去了。你還不明白麼?有多少人不死心地一直在找他。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帶著的是一個什麼人···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旦暴露,會造成怎樣的災禍。」
雁長天看似不經意地輕扶著腰上的黑色長刀,面上依舊是那副淡然的神色。
好像任何事情都未曾被他放在心上過。
「我知道又如何…那是我們罪。是我們把他變成了這樣的。」雁長天頓了頓,目光透過窗戶直直地落在床上的睡著了的雁小樓身上。
「你看看那孩子,他不通人事,不辨善惡,不知倫常、甚至沒有作為『人』的認知。」雁長天說著,轉過身對上青娘的眼睛。「你都知道吧,他們,應該說是我們曾經對他做過什麼…」
青娘轉過頭,不願和雁長天對視。
」我只是在替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而已。那些年發生的事情,你我都逃不開。你不也是這麼想的麼?因為心裡擺脫不去的愧疚。」
「我!」青娘一時語塞,根本無力反駁雁長天的話,她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左青青,當年的錯總要有人要站出來承擔,但不該是這個孩子。」雁長天將手中的長刀拔出,手指輕撫上那黑色的刀刃。「死亡並不能擺脫人犯下的罪孽。只會在人的心中生出執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