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邢北鷗所料，植炳祺都等不到打架的事情停息，第二天體育課自由活動就攔截他帶到無人的地方。

「溫海呢？得罪人之後才知道認慫啊。」植炳祺倚著牆壁審視邢北鷗。

「他發燒了，請假在家休息。」邢北鷗停了腳步，緊靠樓梯口以便隨機應變。

「借口。」植炳祺哼聲冷笑，他上下打量邢北鷗，再道：「咱們的事沒完，你跟溫海都別想逃。」

「我不會逃，但我事先聲明，這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樣。」邢北鷗抱臂顯出警惕滿分的狀態。

植炳祺悄然地用手指點算，匆匆收回動作，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跟女孩子玩得近，都是被溫海逼的。」

邢北鷗心中有數，知道對付植炳祺不能用搪塞吳宏那一套，「你知道有些人是喜歡同性的吧，溫海就是……就因為我跟他就發小，他對我就比對別人關注。我沒辦法，只能離他遠點，誰知道他造謠我跟孫欣怡是一起的。你昨天也看到了，他也會吼人，那才是他私底下的真面目。」

植炳祺被突來的爆炸性信息轟得愣在原地，依照邢北鷗的意思，溫海喜歡男的，還偏偏喜歡邢北鷗？這什麼情況，太匪夷所思了！

「溫海警告我不能把這個秘密說出來的，可他那麼會裝，我說出來又有誰信……你昨天轉過身不知道，他給我使了眼色，是他威脅我要我揍你的。」邢北鷗裝作無故，一雙眼垂下看腳尖，自我保護的樣子確實讓植炳祺開始動搖。

「你們只知道吳宏欺負他，但你們以為吳宏為什麼欺負他，吳宏跟我們是國小同學，他就是看過溫海變態的一面，才看溫海不順眼的。我們六年級的數學老師是吳宏的親戚，吳宏親眼看見溫海對一個有婦之夫，發，發》情的……」邢北鷗支支吾吾吐出最後的謊話，他鬆一口氣似的坐到樓梯台階縮做一團。

植炳祺難以消化這番話，他回憶溫海的一舉一動，在邢北鷗的暗示下放大細枝末節。溫海並不合群，不愛跟班裡其他人聊天說話，特別是這學期開學後邢北鷗靠近孫欣怡，溫海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只會圍著邢北鷗轉。

他不禁背脊發寒，他的同桌居然是個同性戀，為人做事還那麼噁心。

「吳宏那種人逮誰都欺負，他針對溫海，就不怕溫海反過來噁心他嗎？」植炳祺能問出這句話就證明他被邢北鷗帶進溝里了。

「溫海對吳宏忍氣吞聲是因為還有其他把柄在吳宏手上。你去過錄像廳嗎，溫海去那種地方看兩個男人做》愛的黃片被吳宏誤打誤撞碰到了。溫海那時候還向我求助，我太害怕了，他就為這件事更加記恨我。」邢北鷗扯謊的功夫比兒時見長，說得就好像是事實，語氣鋪墊比他以往說話還利索。

「你別說了！」植炳祺被噁心得汗毛直立，他有些作嘔，一想到這種人就在他身邊，他連座位都不想回了。

「植炳祺，我不指望你能幫我什麼，我只想求你不要為難我，你饒了我好不好。」邢北鷗摘幹凈自己，作為一個完美受害者把禍事推脫一切。

在邢北鷗的世界裡，他理所當然地接受福祉，也推過許多於他而言無關緊要的麻煩，他知道怎麼樣生活能讓自己輕鬆，那就是利己遠比愛人重要。

「我……我懶得搭理你們！」植炳祺真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原本打算教訓邢北鷗，沒想到讓自己攤上一堆噁心事情。

邢北鷗見計謀得逞，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塵土，板著臉恢復以往的冷淡慢慢下樓。

體育課之後還有一節班導的數學課才到放學，下課鈴聲打響，梁知義掖著教材喊住邢北鷗，「北鷗，你稍微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邢北鷗以為班導還沒放過昨天打架的事情，面上波瀾不驚心底波濤洶湧，他揣揣不安，直至對方再次開口他才緩過神。

「我就說呢，咱們這邊姓邢的不多，你真是邢琰亭的弟弟啊。」梁知義放下水杯和教材，拉開旁邊工位的椅子讓他坐下。

「是啊，老師跟我姐認識？」邢北鷗乖乖坐下再道。

「十多年前吧，我們在同個國小讀書，我比她大兩歲，跟她不是同一屆。我媽是她以前的班導，在家誇她比誇我還多。」梁知義打開抽屜交給他一張電影票，爽朗地笑道：「這周末晚上有一場戲，你幫我問問你姐姐有沒有空來。」

「是約會嗎？還是交朋友？如果是前者，我姐有男朋友了。」邢北鷗沒有接過電影票，他瞥了一眼上面的時間，再道：「我姐最近都是上夜班，沒空去看電影。老師，要是沒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梁知義幾乎是抓揉回電影票，他沒有顯出不好的神色，笑著點點頭讓邢北鷗先回去。

「嗯，老師再見。」邢北鷗離座道別。

要知道，梁知義的母親是當年的下鄉知青，本是書香門第的西關小姐，來到這邊過於艱苦，跟人結了婚才有個住的地方，事情過去後恢復聯考，她才回到城裡上學上班。梁知義大學畢業回老家教書，老家有地有房，城裡也有人脈關係，條件可比邢琰亭好不知多少倍。就算他能看上邢琰亭，他們能拍拖，邢北鷗也不允許這兩人結婚，不為什麼，他單純看不得什麼都不如他的姐姐們過得好。

一天之內做了兩件大事，邢北鷗歸家的步子都輕快不少，臨近家門，他看到溫海孤單的身影，就像無事發生一般喊過去，「溫海！」

「咳咳咳，小北，放學啦。」溫海剛打完點滴回來，他在診所坐了一個下午，帶過去解乏的小說都看完了。

「退燒了沒。」邢北鷗快步過去摸摸對方的額頭。

「好多了，你餓不餓，我媽說家裡暖著粥，要不要跟著吃點。」溫海掏出鑰匙開門。

「什麼粥？」邢北鷗毫不見外。

「綠豆粥。」溫海接著咳嗽兩聲，他回到家第一時間喝了些水，聽到廚房的響動，他回到自己房間找了兩本書遞交給剛盛好粥走出來的邢北鷗。

「這是什麼？」邢北鷗看到書名，再問：「專門給我看啊。」

「昨天生理課太吵，老師說什麼都聽不清。這兩本生理知識的冊子是學校分發下來的，我一直留著，想到你身邊有女孩子圍著了，多了解一點不是壞事。」溫海淺嘗一口粥，溫度剛好，舀一勺接著咽下。

「你覺得孫欣怡是我女朋友？」邢北鷗隨手將書甩到一邊。

「那你是在跟她交往嗎？現在不是，那以後呢？」溫海不答反問，語氣淡淡，眼神並沒有給到對面。

如果說是，溫海能不能看出他在說謊從而對他失望；如果說不是，溫海會不會鬆一口氣，但應為他沒有戀人而鬆懈還是慶幸孫欣怡沒有男朋友。

「我有這個打算，相處得差不多的話，或許可以試著交往。」邢北鷗沒有說實話，他不打算放過他們三個之中任何一人。

溫海放下勺子，擰一張紙巾過來擦嘴，他仍舊不看邢北鷗，點點頭再道：「我們小北待人接物都有分寸，你不用著急，看完書、記住事、免犯錯，這比什麼都重要。」

溫海又像一個長輩似的老氣橫秋的叮囑，邢北鷗不愛聽，可他還是接過書，給點面子應了下來，心想著拿回去翻再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