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雁小樓一聲驚叫，突然醒了過來。

他這一嗓子，把不遠處正在配藥的柳漁給嚇了一跳。他手下一抖，手中的小銀刀瞬間在指尖劃出了一條口子。

柳漁皺了皺眉，略顯煩躁地抓過一旁的巾帕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轉身走到了床邊。

他看著眼前的小傢伙，開口問道，「你醒了？」

雁小樓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柳漁，歪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哥哥···」雁小樓喚道。

「嗯。醒了就好。那麼現在，你不妨老老實實的同我說說看，你、究竟是什麼人？」柳漁往前探了探身子，手中的小銀刀被他抵在了雁小樓的脖頸。

雁小樓茫然地瞪著眼睛，似乎沒有聽懂對方在說些什麼。

「或者我換個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還有你爹，究竟和寒衣教有什麼牽連？」

聽了柳漁的話，雁小樓依舊是一臉茫然無措，眼中透著光，好奇地望著眼前之人。

柳漁見他這幅反應，心裡頭更是窩火，偏偏眼前這孩子的反應，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柳漁還想說什麼，卻聽房門一響，有人推門闖了進來。

「小鬼！」那頭的尹凡剛剛醒過來，卻沒見著雁小樓，心裡很是慌亂。畢竟小傢伙是陸祿名義上的『兒子『。這要是把人給弄丟了，他可沒辦法跟陸祿交代。

而等尹凡好不容易從旁邊的屋子尋了過來時，就正好瞧見柳漁手裡拿著刀，正抵在雁小樓的脖子上，一時間再顧不得其他，就那麼沖了進來。

「你想幹什麼！」尹凡伸手，用力一掌劈向柳漁。只是那看似蠻橫的一掌實際卻輕飄飄的，跟以往大不相同。

而等柳漁聽到聲響時，便轉身輕鬆地躲過了尹凡的攻擊。

「可惡！你對我做了什麼！」尹凡這才發現渾身無力，內息根本無法運作。

「我做了什麼？這可不賴我，你只是中毒了而已。」柳漁攤開手，表示自己十分無辜。

*

「咳咳咳！」雁長天努力忍耐著五臟六腑之間針扎似的疼痛，但還是抑制不住咳出了聲。

那一聲咳嗽像是開啟了什麼，讓疼痛瞬間在雁長天全身蔓延開來。現在僅僅只是說話，都讓雁長天覺得痛苦難忍。

「長天！你怎麼樣，你抬頭看看我，不能睡！現在不能睡，你千萬別睡！」陸祿低下頭，心疼地看著懷中之人。

他嚐試著運功，想要給雁長天輸送一些內力，試試看能不能緩解眼前之人的疼痛。

「別···」雁長天硬撐著搖了搖頭，示意陸祿不要白費力氣。

「長天，你聽我說。你再堅持下，千萬不能睡。再等等，再等等…馬上就要天亮了，天一亮就有人來救我們了。」陸祿安慰道。

雁長天聽了他的話，微微點了點頭。雖然他心裡知道，陸祿這話多半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陸祿這邊在努力寬慰著雁長天，但他此時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大腿上那道深深的刀口此時正在流著血，而他的左臂，先前在滾下山崖的時候也不知撞在了哪裡，已經沒了知覺，就連內力也都是所剩無幾。

陸祿壓抑著內心的絕望，努力保持著清醒。他們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

陸祿只盼著這夜晚能早些過去，盼著雁小樓能平安回到雁門鎮，寄希望那孩子能找到陶慕，而陶慕能在那伙追殺他們的人之前趕來。

＊

陸祿回憶著之前在茶棚中發生的一切，試圖發現問題的根源究竟在哪裡。

陸祿記得當時他剛喝下茶水，便察覺出了異樣，這在以往是不會發生的。

畢竟他向來謹慎，而大多數普通的毒I藥他尚且能分辨出來。陸祿的身體對尋常的毒I藥有很強的抗藥性，所以那些藥性在他身上應當不會發作的如此之快。

但這次卻出了意外。

這次在茶棚偷襲他們的這夥人，用的毒I藥極其罕見不說，擴散的還特別極。陸祿只是剛剛喝了一口茶水，便覺得渾身內力被散了大半，強烈的暈眩感直襲大腦。他費勁心力一把打落了雁長天手中的茶杯，便攤到在了桌子上。

陸祿雖然身體一時無法動彈，但耳朵卻聽得格外清晰。他能感覺到，自他倒下後，身後方才還在如常談笑的那些茶客，一個個都站了起來，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長天···快，跑···」陸祿艱難地出聲道，他說這話時，渾身抖得厲害，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無濟於事。

但雁長天聽了陸祿的話卻不為所動，反而是上前一把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

陸祿心裡多少有些吃驚，雁長天竟有這般大的力氣。他這身板在普通人中也算是高挑的，絕不算輕。此時卻被雁長天輕鬆抱了起來。

便見雁長天一個縱身，懷抱著陸祿越至那茶棚的後門。他將懷中人放了下來，在陸祿耳邊輕聲說道，「你帶著小樓先走，我去攔住他們。」

說完這句話，雁長天轉過身，抽出了腰間的那把黑刀，擋在了陸祿的面前。

『他果真會武功。』

陸祿看著眼前同人交手的雁長天，卻並不覺得驚訝，彷彿在他心中，雁長天本該如此。

對方人數眾多，瞬間便將雁長天團團圍在了中間。

但雁長天卻神色如往常一般，平靜無波，臉上看不出一絲驚慌，目光也只是淡然地掃了一圈周圍的人。

刀光劍影中的殺意，雁長天系在頭上的紅色髮帶在拼殺之間顯得格外惹眼，就如同他的刀法一般，讓人不容忽視。

雁長天的刀，是殺人的刀。沒有多餘的招式，刀刀直逼敵人要害，看似普通卻精準的讓人心生恐懼，彷彿早已洞悉了對方的路數。

陸祿瞧著這般的雁長天，微微有些出神。

眼前的雁長天無疑是危險的。彷彿人們死前瞧見過的最後一抹驚艷，獨自綻放，轉瞬即逝，卻讓人神往。

就在陸祿為了雁長天而心臟亂跳之時，卻突然發生了異變。

只見他眼前的雁長天，手中的長刀突然落了地，那個原本挺拔的身影開始變得搖搖欲墜，幾次驚險地躲過對方的攻擊，都讓陸祿看的心驚肉跳。

『雁長天也中毒了？』陸祿不經在心底猜測。